第67章 章节67 下一站快跑
布鲁默大法师（自称）手脚并用，艰难地从狭窄的狗笼里钻出来。他抬起头，看到一瓶装着淡蓝色透明药水的瓶子。埃尔斯将这瓶药水递过去，同时非常严肃地说道：
“这是中级治疗药剂，日神殿牧师根据我的功劳交给我的，它应该能帮你恢复体力。”
“谢啦。”大法师伸手去拿，却发现瓶子依旧被埃尔斯稳稳地抓在手里。
“有些事，我得给你说明白。”埃尔斯说道：“对我来说，这件事最好的解法是趁你没有法力把你杀掉，然后将信件证据交给协会，同时告诉他们死在笼子里的人是穿越者。接下来，法师协会一定会通缉你，而我已经知道那个用你身体四处活动的人并不是真的大法师，便去杀了他，还能立功。或者更简单一些，等那家伙回来，伏击并突袭他，然后一并向上汇报——当然汇报内容一定有所选择。”
布鲁默点点头，承认道：“对你来说，这的确是最省事的办法。你本来就有大法师教导，奥斯瓦尔德·斯宾塞的法术水平比我高，因此我给出的所有东西对你来说都不是必要的。如果我换在你的位置，十有八九会这么干。但是你救了我，会收获大法师的友谊。”
“我不需要未来的人情，最好能直接兑换。”埃尔斯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我现在救你，然后保护你直到恢复施法能力。在此期间，你是我的仆从；在此之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再欠你的，这件事就算完全过去了，没必要再提起。”
布鲁默的眉毛拧在一起，后槽牙用力咬着，内心里转过不知多少念头。他看向埃尔斯，发现这个年轻（长相显小）法师双眼里投射出来的目光没有丝毫摇晃，那只拿着治疗药水的手臂更像磐石一般稳定、坚硬。
他想到奥斯瓦尔德·斯宾塞大法师的施法风格，还有那些同样以决斗见长的徒弟们，那帮人称不上杀人不眨眼，但肯定足够果断，绝不会有任何婆婆妈妈。眼前这个小徒弟应该也是一脉相承，其开出的“仆从”要求后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陷阱，可潜在陷阱之外所有的方向都是死路，因此他要做出的选择实际是：跪着生，或者白白站着死。
“好！我同意。”布鲁默咬着牙点头，那瓶治疗药水便到了他的手上。喝下药水，一股舒适的暖意从胸腹间散发到四肢百骸，布鲁默感觉自己宛若新生。他直起身子，感叹一句：“虽然是奴仆，但至少是人了。”
“对，确实是这样。”埃尔斯说道：“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一下东西，咱们立刻离开这里。除了法术书之外，其他东西都不要拿。”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全都留给那个混蛋？”
“十分钟时间。”埃尔斯看着他，语气平淡。
布鲁默心里一惊，想到之前他亲口说过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穿越者抢走了，而且还说了自己只需要用布袋装着法术书，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承诺这件屋子里的东西都归埃尔斯。如果他多拿任何东西，或者翻出任何之前没提到的东西，那就是欺骗——埃尔斯会立刻杀了自己，绝对的。
“十分钟，我总要穿件衣服，不能这么一身恶臭地出去。”布鲁默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我的钱都被拿走了，离开协会之前，你能付钱让水元素给我洗个澡吗？”
埃尔斯点点头，答应下来。他手执法杖杵在密室里，看着布鲁默脱下破烂的囚服，换上一件宽大的长袍。他现在的身体要比没被交换之前的秃头更高更瘦，因此房间里的鞋子明显都小了两号，除了拖鞋之外都塞不进去。他也没心思解决这些细节，剩下的时间刚够他用麻袋装好六本法术书，袋口用绳子粗略一绑，再将其扛在肩膀上就所剩无几了。
埃尔斯让布鲁默先跨出房间，然后再挥动法杖，隔空关闭密室。他随后踏出去，便见大门封闭咒语再次起效。
“所剩时间不多，从最近的路出去。”埃尔斯和布鲁默都很熟悉协会的地形，他们步履匆匆，拾级而上。经过水巨灵时，布鲁默停留片刻洗净了身体。他全身都是污秽之物的气味，那样是跑不掉的。埃尔斯趁这两分钟时间打发小巨灵拿一双合适的皮靴来。没有好鞋，走不了远路。
要不是埃尔斯眼见，他们在门口险些撞上“布鲁默大法师”。那个秃头神色焦急，近乎用跑步的方式穿过大厅，闷着头直冲向住宿区。埃尔斯躲在拐角后面的暗处，偷偷观察他。
“若是我，这么着急，直接飞起来就是了。”布鲁默在埃尔斯身边低声说道：“你看他只会跑，是不是很狼狈？”
确实狼狈，但他能把你关在笼子里。埃尔斯心底暗暗吐槽，等秃头布鲁默走后，便继续路程。在协会地下被关了差不多十天，埃尔斯终于回到地面。他一眼就看到协会门口精金雕像下面站着个倔强的矮人，正是庞屠。
两个人互相发现对方，眼睛同时一亮，立刻向对方走去。埃尔斯和庞屠碰了下拳，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等？”
“对。协会那些会飞的家伙拦着我不让进去，我也不放心让别人传话，心想就在这里等你得了。波莉就在旅店，咱们随时可以出发。”庞屠用拳头挡住嘴，咳了一声，对埃尔斯身后使了个眼色。
“这是布鲁，暂时做我的仆从——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埃尔斯让庞屠带路，并问他在红河岛上捡的定路仪都在什么地方。
“湖底那个在我这儿，黑马骑士的那个在波莉那儿。你要用吗？”
“给我你手里那个。”埃尔斯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没有庞屠的身份绑定，而且已经与双塔城完成了空间定位。他将这个定路仪交给“布鲁”，并说道：“世界树群岛是最好的藏身处，这一点你同意吗？”
布鲁喜出望外，他赶紧接过定路仪，点点头，说道：“谢谢了。我完全同意你地判断，但之前都很担心如果绑在你的定路仪上，以后不好再回来。”
“做我的仆从也有工资报酬，这个定路仪就当是了。我也管你吃喝，会给你住处，而你则要相应地好好干，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服从命令。”
“行！”听起来还是有点咬牙切齿，但这也正常，布鲁默毕竟是个大法师。
埃尔斯并不在意布鲁默现在这点脾气，只要他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应对手段就行。埃尔斯转向布鲁默，问他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没啥事，我们能有啥事儿？波莉卖了鱼，就在旅店住着，看着装备，还有就是认字和阅读仪式书。我就更简单了，坐在法师协会门口，等波莉送饭过来的时候先去拉个屎。”庞屠摸摸胡须，鼻孔哼了一声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赶上审判疯吼者的大戏，据说特别精彩。”
“对哦，都快忘了还有这茬儿。疯吼者最后判了什么？”
“死刑，肯定不可能是别的。”庞屠说道：“审判庭允许他选择一个死刑方式，那家伙选则被火活活烧死。狠人吧？对自己一点都不留情。更狠的是，我听说他被点燃之后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是大声喊着：我会复活，我必复活，归来后将真理带给世界！”
“呃……我不明白，日神殿的牧师就由着他那么喊？”
“大半个城都去看了，你问他们啊……我一直在协会门口蹲着。我得说，协会的那个雕像确实是精金的，我根本抠不动。”庞屠耸耸肩，说道：“管他喊什么呢，反正烧成灰了。众神殿那么多施法者看着，还有审判官维持秩序，说不定神灵都在关注这次审判和行刑，你以为他能复活？”
“如果有神力直接干预的话，确实没戏。就算他只是发泄似的喊喊口号，能够不惨叫、不求饶，这人已经很厉害了。”埃尔斯撇撇嘴，可惜有一个穿越者死了。他回头看了眼布鲁默，他之前就和疯吼者特雷西·伊万有很多书信往来，或许他知道一些内情。
布鲁默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说道：“我更不清楚这件事。他什么时候被抓住的？”
答的这么快、撇的这么清，大概有蹊跷。不想说就算了，埃尔斯也不愿掺和进穿越者的麻烦事情里面。选择帮助布鲁默，主要还是看他和自己师父有旧。能够清楚知道师兄师姐的施法情况，知道师父的擅长法术，还在一起制造法杖，这已经超过了一般同僚的水准。师父变成巫妖之后，大概会和其他巫妖法师一样，格外珍视生前拥有的一切。师父没几个太好的朋友，把他救了而不是杀了，肯定能让师父高兴。
如果师父不高兴自己救了他，再动手杀掉不迟。
另一方面，多知道一点成为大法师的诀窍肯定有好处，哪怕只是作为参考。布鲁默这个状态，落到其他法师手里，其最大的价值也就是这个了。
不过想要得到真正有用的知识就得注意方法，抓起来审问他，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大法师认为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肯定不会让审问者如意。即便能够成功找到关押和释放之间的那条狭窄的线，这大法师事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也不好说。
尤其是布鲁默，协会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不好相处，便会更倾向于解决后患的方法。布鲁默不是傻子，心里能不清楚这一点吗？他也很难相信抓到他的法师能恰好是个傻子或大善人，也倾向于不合作。人善被人欺，人恶就黑吃黑，相对来说，平时还是善良一点好。
再说了，扮猪吃老虎也得以“人善”起步啊！
埃尔斯思考了以上所有可能，这才做出了释放和帮助布鲁默的决定。他自己有大法师师父，迟早能学到成为大法师的秘法，并很有可能也成为大法师，布鲁默很清楚这点。都是大法师，那身份地位就对等了，谁口是心非、谁坑蒙拐骗，到时候肯定有机会可以计较。布鲁默很清楚，就算他说了大法师秘法，埃尔斯也可以只听不学，等之后找自己师父验证，若在这方面骗人则一定会被拆穿。埃尔斯确信，布鲁默一定会想明白他手里除了未来有可能恢复大法师法力之外，完全没有跟自己耍心眼的条件。
埃尔斯同时还拿着那些信件。他打开和关闭信件盒的时候，布鲁默大概看到了。即便当时没有，其中一个信封就被埃尔斯摆放在书桌正中央，那就是让人第一时间看到的，布鲁默又不是瞎子。他自始至终没提这些信件的事情，包括刚才听到疯吼者“火刑宣言”后，布鲁默也没提信件往来这件事，说明他完全清楚其中关节。那些信，就是埃尔斯防备他的，尤其是他先恢复大法师法力，但万一埃尔斯还没有也成为大法师。
那些作为把柄的信件将是埃尔斯的护身符，直到双方地位相当，直到埃尔斯有信心自保，到时候肯定会再谈。如果现阶段双方合作良好，没有留下龌龊，到时候再提提埃尔斯师父的情谊，最多欠个人情，那些要命的东西也能拿回来。
“我才刚刚想明白，他之前就全想到了吗？”布鲁默跟在埃尔斯身后，心中相当不爽。不过，情绪是情绪，能成为大法师，脾气可以不好，心性和智力不能不达标。布鲁默将自己在这方面落后于埃尔斯归咎于身体与精神受到了折磨，再加上灵魂被自己的法术伤害，状态更不好。思来想去，他得出结论：总归埃尔斯不是敌人，至于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交易对手，完全可以慢慢看——反正成为朋友是绝对不可能的。
埃尔斯一边走，一边拿出并查看自己的定路仪，对照《群岛旅行指南》，从中选择合适的目的地。从双塔城出发，只有内圈岛屿可以直达，而为了更好地摆脱（万一）可能的追踪，殖民过的岛屿就被排除了。
“这个坐标是石林荒地，土元素能量富集区，有一些温良的土结晶生物，没有殖民镇。”埃尔斯收起群岛旅行指南，做出了决定。“布鲁，你看看你的定路仪是否有这个坐标，别忘了绑定。”
“放心吧，我这就绑定定路仪。到时候我会走在前面，保证跟你们一起传送，绝不会偷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