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爹，山下有个好地方
翠屏山，高家村。
这是一个位于山中的小村庄，人数不多，也就十来户，总共不过三四十人。
基本上都是一个家族的，有着一个祖宗。
高铁娃的家位于村子最西边，这里是村子最偏僻且地势最不好的地方，是一处洼地，每逢下雨，雨水聚积起来难以排出去，以至于房屋的墙壁早早的出现了裂缝，也不知何时就会倒塌。
生活自然算不上好，勉勉强强混口饱饭吃，挣扎在温饱线上。
高铁娃的老爹高大宝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技艺最精湛的猎户，总能打到价值不菲的猎物。
天不遂人愿，在一次进山打猎时，被一只熊瞎子咬伤了腿，落下了残疾，自此在村子里一落千丈，成了最没本事的人，备受欺凌。
家中的房屋本来在村子东头地势最好的地方，后来被族长看上，以留在村子里作为威胁，强行把高大宝的家从东头迁到了最西头。
高大宝也想过跑，可是这深山老林，野兽横行，外面的世道又不太平，他一个瘸子要是出了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就这么苟且下来。
高铁娃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老爹拄着拐杖在门口四处张望，不由加快了速度迎了上去：“爹，现在天冷了，还不赶紧回屋歇着！”
高大宝长叹一口气，脸上尽是愁容：“唉，我看你今天又是空手而归，又没打到猎物？眼瞅着就要入冬，要是再打不到猎物，只怕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爹，猎物不重要，我今天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要是办的好了，咱们一家子往后可有好日子过哩。”高铁娃四处张望，见周边没有人时，这才压低声音，略带兴奋的说道。
高大宝满是愁绪的脸上多了些光彩，“你发现黄羊群了？翠屏山上每逢秋季，黄羊就会成群结队的出来贴秋膘，而黄羊最是憨傻，很容易猎到，要是发现黄羊群，那咱们今年冬天可能过一个好年了。”
“嘿，比遇见黄羊群还要好嘞，先回去，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说来。”高铁娃说着，便搀扶着高大宝往回走去。
高大宝也不知道高铁娃嘴里说的那比遇见黄羊群还要好的事是什么，心里却也浮想联翩，想着究竟是什么东西，比遇见黄羊群还要好。
“铁娃子回来了？！”
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呼喊。
高铁娃听到这声音皱起了眉头，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却见一个黑脸小伙停在篱笆院墙外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边。
“我当是谁，原来是壮子哥，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高铁娃忍着心里的恶心，笑着说道。
眼前这人叫高柱，仗着是族长的长孙，在村子里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整个村子里年轻一辈都受过他欺负。
轻易打骂侮辱，重则争抢猎物。
高铁娃之前没少受过他的气，也曾与老爹去找过族长。
可族长却说：“柱子还小，小孩子间的打闹算不上什么。”
高铁娃只觉得恶心，嘿，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还小？可真让人倒胃口。
可又能如何呢？也不过是在心里或者人后骂上两句过过嘴瘾罢了，想要在村子里生活，就得忍气吞声。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放在之前，高铁娃会逆来顺受，可是如今，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没有之前那么卑微。
胸膛挺了挺，目光也不再躲闪，脸上也没有多少讨好，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高柱见高铁娃今天像换个人似的，心中好奇，可他也没往深处想。横竖也不过是一个属王八的，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把老爹交代下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今儿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由于山中妖邪肆虐，族长为了请大师降妖，所以今年的年供比往年涨了三成，赶在落雪之前交齐，你家去年积欠了不少，要是今年不能把去年和今年的补齐，就得离开村子了。”
高柱脸上倒是带着笑意，可语气间的威胁明眼人都能听到。
“啊，怎么这么多？！”高大宝一脸骇然。
村子里每年秋季都要上交一些财货，称之为“年供”，明面上是维持村子运转，用于修桥铺路，暗地里却落入了族长一家的口袋。
上交年供，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货，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补上。
往年，高铁娃一家四口人，一人一张毛皮十斤腊肉，算下来就是四张毛皮四十斤腊肉。
今年涨了三成，也就是五张毛皮外加五十二斤腊肉。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多，实则不少。翠屏山算不上大，能借到的猎物有限，一年到头除了日常吃用之外，很难有结余。
去年的年供只交了一半，还剩一半，加上今年的年供，高铁娃一家要交七张毛皮外加七十二斤腊肉。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高铁娃家中只有他一人外出打猎，从开年到现在，积攒下来的也不过三张毛皮外加二十斤腊肉，这还差着四张毛皮和五十二斤腊肉。
眼瞅着就要入冬，能打猎的时间越来越短，想要在最后这几个月里将剩下的补齐，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还多吗？要是没有村子的庇护，想要在这山里讨生活可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觉得多不想交，可以啊，搬出村子不就行了。”高柱毫不客气的说道，丝毫没把高大宝放在眼里。
家里有八口壮丁，自然是不怕高大宝这近乎残废的一家。
高大宝急了，村子外面有妖邪，而且马上就要入冬，这要是真搬出村子，只怕熬不了几天就得死，连忙开口说情：“柱子，你能不能回去和你爹你爷爷说说，年供我们肯定交，能不能宽限些时日，今年年供涨了这么多，我们一下子也拿不出来。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打欠条！”
“打欠条？呵呵，亏你想的出来，咱们村子这几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说打欠条的。我告诉你，今年年供要是交不齐，就等着出去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说了。行了，我还有事，走了！”高柱冷笑几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柱子，柱子，有事好商量，好商量！”高大宝看着离开的高柱，急急忙忙的就要追上去。
可却被高铁娃一把拉住：“爹，别求他！”
“你这孩子，真要是交不齐，咱们就得搬出村去。”高大宝一脸焦急。
高铁娃不以为然：“搬出村去就搬出村去，怕什么？！”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没了村子的庇护，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世道，没有村子庇护可不行。”高大宝紧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呵斥。
高铁娃却是毫不在乎，慢条斯理的道：“爹，你先别着急，我给你说一件事，只要你听完，就知道我为什么敢这样说了。到时候，这狗屁高家村，花钱请我留下来我都不留。在山底下，有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