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快递
在日渐浓重的秋意催促之下，酷暑渐渐成为人们的回忆。
上午八点，一个稍显简陋的出租房内。
姜沉鱼握着手机，正在游戏里厮杀。
然而本是一局顺风，打到最后竟崩盘了。
他骂骂咧咧的退出游戏，然后划拉着屏幕，有些索然。
再过一会儿，他的好友陈余亦会来找他。
陈余亦是姜沉鱼的高中同学，现在各自都毕业了。
在今年高考中，二人都成为了落榜生。
二人什么都合得来，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是真正的死党关系。
在学校，姜沉鱼不大喜欢社交，平时聊天时也从来不表现自己，因此从没和别人心心相印过，甚至连自家老爹也不行，唯独和余亦在一块才有聊不完的话题。
昨天是毕业典礼结束的日子，但姜沉鱼并没有出席毕业典礼。
学校也仅用邮件给他发来了电子证书。
姜沉鱼放下手机，倒坐在床头，目光转到房门口一处的相框。
那是这间房间里唯一的装饰物，是他一家人曾经的合照。
照片中，一家三口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树下，朝着相框外笑着。
那时候的姜沉鱼还是个萌娃，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该照片拍摄时间是05年，也就是距今19年前。
那个时候，姜沉鱼年龄才两岁半，现如今已是21岁的小大人了。
他现在多希望能回到19年前，那个他母亲还在的世界。
其实在拍完这张照片后的第一年，他的母亲就因公殉职了。
据说那会儿他母亲职业是个考古学者，在海上航行时，遇到不明风暴而同一船人葬身海底了，连尸体都无处可寻。
自此之后，姜沉鱼对于母亲的全部印象，都来源于长辈们的表述。
突然，客厅门铃响起。
姜沉鱼起身前去开门，门外正是他的好友陈余亦。
“我擦，沉鱼！老子今天刚收到传信，咱全校整个高三年级，就咱俩没考上！丢人丢大发了！”陈余亦激动地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姜沉鱼见怪不怪道。
将其带进门后，姜沉鱼坐在沙发上一侧，余亦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唉，今年的高三毕业典礼你也没去啊。”
“两个落榜生，有什么好参加的，你存心出洋相？”姜沉鱼白眼道。
“和我一起复读吧，咱再战一年？”余亦有意转移话题道。
“不去。”
上不上大学对于姜沉鱼来说可能只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在余亦眼中，是他最大的愿望，只要能冠上“大学”两个字，不管读哪一所学校都无所谓。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考大学的原因，且看后文。
“哼，你老爹应该不会让你如意的吧。”余亦道。
“我老爹旅行去了，在这期间我是没人管的。”姜沉鱼不屑道。
“啊？你老爹都走了一个多月了没回来？”
“管他的，走了正好了。”
虽嘴里这么说，但姜沉鱼对于老爹的这次外出，心里也觉得不对劲，可他没有表露出来。
姜沉鱼老爹是一处风景区的保安，只有在旅游淡季来临，那边生意才会显得萧条，在这期间老爹一般会选择带薪休假。
可问题是现在八月，正值旅游旺季，那边是人流高峰期，老爹竟然趁这种时候外出游行，这还是头一回。
而且，去了一个多月都没回来，这老爹怕不是去拍《环游地球》了。
“你就不担心你老爹出了啥事啊？比如在外面喝酒晕倒了之类的？”
“能出啥事，只要是在国内都是安全的。如果再过一星期没回来，我肯定会主动联系他。”姜沉鱼撇撇嘴说道。
“好吧，那借我点钱，咱去网吧打黑神话啊。”余亦话题一转。
“啥？你也会有缺钱的时候。”姜沉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爸公司破产了？”
在姜沉鱼的认知里，余亦一直是个有点小钱的富哥，在他印象中，这家伙可从没有低头问别人借过钱。
所以，这也是姜沉鱼与他拜把子的真实动机。
而他的富二代背景不是天生自带，而是得益于他父亲陈明。
听说余亦还没出生前，那时他父亲陈明才刚开始做生意，看着很阔绰，但认识陈明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负翁”。
因为那时陈明为买地皮借了不少钱，又用地皮和银行贷款造冷冻厂，没成想后面几年正值国际房地产持续十几年的大涨，陈明一开始借钱买下的地市和厂房价值节节高升，他能向银河贷更多的钱，生意规模如日中天，到现在净身价已上百万。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泼天富贵吧。
“谁跟你说我没钱了？”余亦一口否认。“我只是最近几个月支出太多被我爸妈发现了，所以银行卡被他们冻结了，还要到7天后才能解封，这段时间都得靠你了。”
“还有这事？行吧，不过我手里里也没啥闲钱，我去老爹房间替你找找有没有现金吧。”
说实话，姜沉鱼作为一个游戏宅，自然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无法抗拒黑神话这等史诗级大作的诱惑，这款网游也上线好几个星期了，他也很早就想去体验一把了。
插入备用钥匙，姜沉鱼进了老爹房间。
屋里没有一点儿生气，桌上床上空空如也。
很明显，这次老爹出门带走了所有能带的东西。
他翻开柜子，果然，老爹的衣物、随身用品以及装钱的公文包也都不见了。
他不甘心的把老爹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记忆中，老爹的钱和卡在被褥下面，可最后翻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故事会》这样的杂志、工作文件、以前的老电话本，竟然没有一丝有价值的东西。
他最后又翻了翻老爹的床底，依然没有所获。
不过，他看见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这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出长尺将那个东西从床下勾了出来。
那是一张DVD光盘。
瞅着这张dv，姜沉鱼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划而过。
整张光盘的正反面都是光秃秃的银色，成色很新，也不知道里面记录了什么内容。
“算了，卖了换钱吧。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会在床下。”
他正自言自语着，外面的余亦走了进来。
姜沉鱼晃了晃手中的光盘，说道：“拿它换网费应该够了。”
“头一次有难找你资助，结果你也混这么惨，你老爹出门一点现金都没给你留啊。”余亦笑道。“别急还有七天老子的资产就回来了！”
“等一下，这块光盘……怎么这么奇怪！”姜沉鱼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喃喃道：“这光盘的表面怎么一点灰都没沾？这可是我在床下找的。难道这东西是才放进床下没多久吗？不会是我老爹特意在走前藏起来的吧，这里面到底存储了什么东西！”
“你爸藏的？”听到姜沉鱼的胡言乱语，余亦有点懵。
“对，我在一个多月前，也就是我爸临走前一天，我清楚的记得，我帮他拿了个快递箱，当时我虽然没拆开，但那个快递已经破出一个洞，我往里一看，里面只装着一张光盘，我在想会不会是同一张？”姜沉鱼望向手里的光盘。
“你怎么突然关心这种事？”
“不，我觉得不太对，如果真是同一张，那说明这张碟可能与老爹这次的去向有关联。”姜沉鱼话语一顿，“可他藏起来的举动，其目的是什么？”
“你家有dv机不，有的话咱直接看一下里面内容呗，不就知道了。”余亦建议道。“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去网吧。”
“我觉得这块碟不像我家以前买过的碟片，换言之它就是那个不知道谁寄给我爸的快递物。”
“为啥这么肯定？”
“我家以前那些老式光盘全部都当废品卖了，如果还有没卖的光盘，也不可能滚到这个床里面去吧，这种概率很低，我还记得我爸还没出去的时候我还打扫过，那个时候床下可没这物件。更何况这个碟面给我感觉非常发新，不可能是一开始就遗落在下面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必然是我爸藏的。”
“那现在就好说了，这肯定也是你老爹收到的那个快递，至于他为什么藏起来，答案应该在这张碟的内容里吧？不过你爸藏东西的技术也真够随意的。”
“那咱打开看看吧。”姜沉鱼道。
姜沉鱼确信，老爹是个思维正常的人，他藏这光盘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从光盘本身观察不出什么问题，只能看出和自己见过的那张光盘，是同一个。
姜沉鱼走到客厅，直接打开家里的唯一一台dv机。
dv机有被近期使用过的痕迹，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老爹也曾观看过了这里面的视频。
他将光盘插入槽后，推动卡槽。
随着清脆的闭合声响起，光碟机读盘。
电视上，开始缓缓播放光盘存储的视频。
他俩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视上的画面。
姜沉鱼不禁陷入思考，这玩意儿不会是啥福利片吧，如果是的话那老爹藏起来的原因就明了了。
不过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他为什么要网购这玩意儿，去线下实体门店不香么？
综合来说，这张碟的内容，应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视频正式播放，开头出现一个深海内的景观，地上铺满了很多钟乳石。
与其说是景观，不如说是一排海底洞口。
视频中还出现了抖动的人。
他们站在这些洞口外，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
视频是绿色的，开的是夜光拍摄模式，他们都穿着潜水服，打着手电筒，个别还戴着氧气设备，由光线体系和环境的压抑程度来看，这起码是在某片海域200米以下的地方。
“伪纪录片？”余亦惊呼道。
海底奇观哇，余亦以前只在小说上看到这种存在于幻想中的描写。
“不太像，应该是真实发生的吧，你看右下角还有拍摄日期的显示。”姜沉鱼将视频暂停住。
定格住的视频画面中，余亦看见一串数字：2024.6.10 18:52:34。
前面是日期，后面精确到了具体的几时几分几秒！
另外，视频暂停的时候，姜沉鱼发现这段视频的时间刻度仅有三分钟。
姜沉鱼坐直身体，按下遥控器，视频继续播放。
“这段录像应该是由摄影机拍下的，并且摄影者还设置了时间同步，然后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将它备份到了光盘里。”姜沉鱼分析道。
“天哪，也就是说这些场景都不是虚构的，这些人也不是剧组的。”余亦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逐渐被刷新，但一边坐着的姜沉鱼倒显得挺淡定。
虽说如此，但姜沉鱼内心却也大受震撼。
视频有点晃眼，很明显摄影者没有用到支架，是他自己拿着的，能看得出手抖得比较厉害。
有一个人在视频里说道：“你们在地图上找到入口了吗？”
“还在整理中，地图设置的坐标太多了。”有人回答道，“还是等刚才进去探洞的人出来再说吧。”
紧接着镜头移到了下方，碰巧还拍到了摄影师的腿。
这是个女人的腿。而且不停的在交叉，显然也比较紧张。
女人穿着裤子，是紧身的运动裤，臀部的大腿曲线很完美，应该是一个修长的姑娘，年龄在24岁左右。
接着，姜沉鱼和余亦看到摄影女人边上有一双腿站了起来。
那是一对修长的男人的腿，穿着黑色的皮裤。
他站了起来，摄影机再度对向正前方。
有人问他：“你到哪去？”
“我想回去，这一次凶多吉少，跟着你们肯定有去无回。”那个人说完就想招呼其他部下走。
其中一个人拦住他：“我们付了定金且签了协议的，不到达神城别想离开。”
“那又怎样？这一趟耗费了多少人力你清楚么？现在是2024年6月10日晚上6点53分，坐标西太平洋D区海域，整整24个小时了，我们的人进去了24个小时都没回来！我们也在这个不分昼夜的鬼地方停留了24个小时！”那个人道，“收手吧，传说中的神城在海底的尽头，我们现在才深入海底多少米？”
“放屁！起码我们现在离目标地越来越近了，有点信心好吗？按照卷轴上的指引，只要找到神城，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还在乎牺牲的那点炮灰？”
话音刚落，视频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弄得慌乱无比，很多人都匍匐倒地，双手抱头。
其他人群四散而逃，纷纷寻找掩蔽。
场面极端混乱，视频也猛地变黑，显然是摄影师失手将其摔到了地上。
这十秒内，视频里只有周围人们巨大的哭喊声。
姜沉鱼和余亦不由屏住了呼吸。
随后，视频画面出现一阵奇怪的黑屏。这阵黑屏持续了十四秒。
十四秒之后，图像又重新出现！
画面正常，摄影机被人翻过来了，而且被插在了支架上，不再是之前手持的拍摄方式，而是单面的固定角度。
现在的画面显示时间是18:55:02，那些洞穴外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现场周围重归寂静。
“怎么回事？”姜沉鱼震惊道。
“原地蒸发了？”余亦不敢置信道。
消失的那14秒内，视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诶，是这台摄影机的主人！”在视频快结束的时候，余亦看到一个女人冲过摄像机的屏幕，从洞穴外跑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女人，速度很快，只在屏幕中停留了半秒，显然在犹豫要不要带上摄像机，却最终决定不带了，然后视频结束。
然而，就是这半秒，让姜沉鱼懵逼了，并且视频结束后他还花费了大量时间不停地看重播，因为那个女人他竟然认识。
他操作遥控器，将这个女人的正脸定格并放大。
那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