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密室
大离山，落云峰。
李青云负手而立，望向天边。
白云舒展间，一道遁光驾风而来，缓缓落在峰上，显出一个略有些肥胖的身影来。
“李观主。”白续愁面带笑意，轻轻拱手。
“白道友。”李青云迎上前去，与他见礼。
白续愁热络了几句，这才笑道：“我这番来，是奉家主之命，为李观主送来『丙午灵水』。”
两人一路进了大堂，分宾主坐定，白续愁这才一挥衣袖，取出一个通体莹白的玉盒来。
他在盒盖上轻轻一抚，这玉盒便自行打开，只见盒壁之中，一小捧拳头大小的灵水正静静躺着，如沉光，如定影，晶莹温润，往来流转不止，看起来颇为神异。
待李青云瞧了片刻，白续愁便在一旁介绍道：“『丙午灵水』，乃是『壬水』一道的灵物。丙者，火也，午者，火旺地，水自火出，在离明火位，故曰『壬水含光』，大利火德修士。”
言罢，他合上盖子，将玉盒轻轻推至李青云面前。
李青云收了盒子，思忖了几息，又问道：“这灵水，能供『寒炁』一道的修士使用吗？”
白续愁摇了摇头，解释道：“壬水乃是阳水，而寒炁乃是太阴从属，物性不合，服之效用不佳。”
“我明白了。”李青云颔首，想起数日之前与玉虚子那场死斗，正欲打探下白家的态度，却听白续愁主动道：
“我家老祖说，崇阳子的确不在观中。”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字字清晰，送入李青云耳中。
“多谢道友。”李青云轻轻颔首，也把盛着白猿妖丹的木盒推至白续愁面前。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收了东西，又寒暄了一会儿，白续愁便借故告辞。
“多谢道友。”感到对方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白续愁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寒颤。
“观，观主不必送了…”白续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急急地驾风去了。
送走了白续愁，李青云的心中稍定，立在山风中，思忖道：
“如今修为还是低了些，要尽快闭关突破至炼气六层。这崇阳子不在家，又得了『丙午灵水』和『寅木参』两样灵物，倒是个突破的好时机。”
他若有所思，一路走回掌门住处，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案，两椅，一屏风，除此之外，便没其他东西。这番布置，与师父在世时别无二致。
李青云盘膝在塌上坐定，用食指蘸了一滴『丙午灵水』，涂抹在眉心之处，开始沉心入定。
稍顷，便感到眉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暖意，仿佛有一道烈火在炙烤。
这股暖意在眉心处稍作停留，就化成一道涓涓细流，跃过喉颈处十二重楼，向着体内的经络中徐徐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李青云缓缓从入定中醒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忽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气海内的古镜镜面上彩光耀耀，如呼吸般吞吐不定。
正疑惑间，他瞳孔骤然一缩，发现面前正站着两名修士！
“你们…”
他下意识地出声询问，却发现这两名修士面相模糊，身影也虚浮，周遭白气森森，如堕云雾之中，俨然只是两道幻影。
李青云索性坐在塌上，凝视倾听起来。
两人皆穿着赤色流云道袍，左边那道身影是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一玉尺，白须飘飘。
右边那道身影是名中年修士，成熟稳重，气度雄远，腰间还挂着一把黑鞘红穗的法剑。
李青云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剑。
“坎离。”
他曾听师傅说过，坎离者，坎水之离也。离火乃是火德之正位，坎水乃是水德之正位，水火相克相生，其中妙用，却是难言。
这老者缓步走到居室内的屏风面前，在左上角点了点，笑着出声道：
“这古岭道往西就是大岭山，也忒碍事。”
中年修士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沉声道：“师父，不如将这山移了。”
老者呵呵一笑，应道：“那便如此定了。”
李青云的眸光随着两人落下，心中却生出一股惊诧来。
他此前便有一个疑惑，古岭道在雾隐原西边，而大岭山却在青洛西南，两者相隔数百里，无论如何也对不上。
如今看这两人对话，他方才明悟，原来大岭山是他们硬生生搬走的。
“搬山，填海。都是古修的手段。如今可难了。”
两人计议完搬山之事，老者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后堂起居处，将那玉如意轻轻一磕，顿时便有一股散着微光的水波涌出，打在这石壁之上。
紧接着，这石壁便发出隆隆之声，向着左右分开，露出内里的密室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密室，白雾便开始收敛消散，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身影便不见了。
“密室？”
李青云从塌上跳将下来，疾步走到后堂，抚摸着暗沉光滑的石壁，陷入沉思。
观内并没有什么玉如意形制的法宝。
而且，观那两人形貌，应是大离观上古时的先辈，怕不是紫府修士。
李青云皱眉沉思片刻，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明悟，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玉盒，又想起那水波含光的样子，口中喃喃道：
“壬水含光。”
想到此处，他便又蘸了一滴『丙午灵水』，将之涂抹在石壁之上。
李青云眨了眨眼，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他只感觉面前的石壁变淡了些许。
他忍住心痛，又蘸了一滴『丙午灵水』，涂在石壁上。
面前的石壁似乎又变淡了一些。
他便又蘸了一滴。
忽地，八个大字赫然浮现在眼前：“重明玉锁，不可度思。”
李青云在案台上取出狼毫笔，沾了朱砂，思虑道：“刚才白续愁说了，壬水含光，这禁制也由『丙午灵水』激活；《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玉枢经》曰:以诚而入。如此试他一番。”
于是，他蘸了朱砂，在石壁上写道：
“壬水含光，以诚而入。”
“轰隆隆。”
待最后一捺勾完，面前的石壁忽地泛出青玉色的光芒来，变着两边自行分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来。
李青云眉梢微微蹙起，他从未听师父提过，掌门居室的后边有一间密室。
他提了『赤羽虹』，又点了根烛火，缓步踏入这洞中。
举目望去，却是一间逐渐向下的逼仄廊道。
李青云在廊壁上轻轻一摸，只觉青苔滑腻，坑洼斑驳，已不知多少年岁没有人经过了。
又向下行了一会儿，这廊道却并不深，在尽头处向前一望，便直挺挺立着一道仿佛有千斤重的石门。
他稍作检查，发现这石门材质非同寻常，不是寻常岩石铸成，手指一叩，隐约还能发出金铁之声，且门扉紧紧闭着，似乎需要什么机关术法才能开启。
李青云停在石门前，烛火照过，他似有所觉，仔细一看，竟发现上边竟用殷红的朱砂刻着些光怪陆离的画。
尽管历经岁月风霜，这些朱砂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他目光继续向上，定定落在最上方那一行古篆上。
“登仙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