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是你李叔叔
也不知道那混小子在不在家里。
回去的路上,房玄龄心事重重,既想让自家二小子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又担心自家二小子口无遮拦,惹恼了皇帝。
李世民与杜如晦二人则是轻松的多,两人说说笑笑走在前面,三人就这样出了皇宫,按步当车缓缓而行,马上要到布政坊的时候,却被一支长长的车队拦在了路上。
车队长的几乎一眼看不到头,上面装的都是些黑色的石头,呃,不对,应该叫石炭。
李世民制止住想要上前截住车队的禁卫,疑惑问道:“布政坊谁家买这么多石炭做什么?”
杜如晦也在边上捋着胡子道:“是啊,此物除了冶铁再无其它用处,谁家会买这么多无用之物?”
房玄龄这会儿脸都涨成猪肝色了,他倒是不想承认,可李世民和杜如晦又不是瞎子,很快就能发现车队是往自己家去的:“呃,这个……好像是昨日犬子在西市买的。”
“咕。”杜如晦惊的狠狠揪了下胡子,龇牙咧嘴的问道:“玄龄,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家买的?遗直那孩子虽然耿直了些,可也不至于连柴炭和石炭都分不清楚吧?”
房玄龄张了张嘴:“不是遗直,是……是遗爱那个臭小子!”
果然如此,纨绔就是纨绔,如此样人怎么可能写出《卖炭翁》那样的诗篇,这老房头儿怕是想瞎了心哦。
李世民和杜如晦都不是幸灾乐祸的人,干不出那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事……,除非忍不住。
“玄龄,不是老夫说你,你家二郎着实是让你们夫妻俩给惯坏了,若是再不好好教育,指不定哪天就会干出‘何不食肉糜’的蠢事。”
“克明言之有理,玄龄,需知惯子如杀子,依朕看,既然在弘文官历练不出来,不如就送去军中,左右你与道宗、嗣昌、君集他们关系也都不错,有他们替你看管着,要不了三五年,定能让那纨绔子改过自新。”
李世民跟杜如晦两个在边上你一句我一句,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房玄龄脸黑的跟锅底差不多,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把那首《沁园春·雪》拿出来甩他们脸上。
好在最后忍住了。
魏国公府,门子老远便看到了自家老爷那张黑脸,畏畏缩缩躲在边上不敢过去。
房玄龄对他招了招手:“夫人可在府中?”
门子小心回道:“回老爷,夫人去了虞少监府上。”
虞少监,指的是秘书少监虞世南,老头子今年六十多了,当初在秦王府跟房玄龄同为十八学士之一,两家关系不错。
房玄龄点点头没说什么,邀请李世民、杜如晦一同入府,本打算直接将人带去书房,结果他是万万没想到啊,经过主宅的时候,就看到房俊正神气活现的站在院中,一手叉着腰,一手比比划划。
这还不算,院子里,老房夫妻俩用了好些年的雕花大床不知什么时候被抬了出来,拆的七零八落丢在院中,老两口的卧房瓦都被掀了,上面多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上面还在冒着滚滚浓烟。
房玄龄眼前就是一黑,要不是当年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练就一副好身板,估计当场就过去了。
杜如晦是来过房家的,知道那正在冒烟的是老友的主卧,此时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场面,喃喃道:“这,这是要做什么,日子不过了么?!”
本就对房俊没什么好印像的李世民冷眼旁观,眼神冷了许多。
如此逆子,当真不孝之极,看来坊间的传闻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好半晌,房玄龄缓过劲来了,顾不得皇帝就在边上,从地上抄起一根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木棍,朝着房俊就奔了过去:“逆子,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房俊被声音惊动,回身就看到便宜老爹抄着棍子冲来的身影,顿时吓的转身就跑,边跑边喊:“爹?!你疯了,你干嘛打人啊。”
“老夫打死你个不孝子!”房玄龄举着棒子,大步流星的追在房俊身后。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啊。
亏得老子还想让这小子找机会在皇帝陛下面前露露脸,现在倒好,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房玄龄先是被李世民和杜如晦误会,接着又看到家被房俊给拆了,怒火中烧之下恨不能将房俊立毙杖下。
房俊自然不会站着挨打,抱头鼠窜间看到前些日子来过一趟的杜如晦,立刻奔了过去:“杜伯伯救命,我爹疯了,他要打死我。”
敢把你老子娘的卧房拆了,换我我也打死你。
杜如晦瞪了一眼围着自己打转的房俊,最终还是拦住了已经上头的房玄龄,不拦不行啊,鬼知道已经上头的老友会不会一棍子打自己头上。
“玄龄,玄龄且住,当心气大伤心。再说,你好歹也让孩子解释解释,若真是胡闹,等弟妹回来,你再教训他也不迟。”一边拉着房玄龄,杜如晦一边朝李世民那边看,意思是陛下还在这里,可不敢惊了圣驾。
好一阵劝,总算让房玄龄丢了手里的棍子,几个跟着进来的禁卫也长长松了口气,房俊也终于不跑了,老老实实躲在杜如晦身后,探头探脑的去看老房的脸色。
这个混蛋,李世民脸都是黑的,纨绔他见过,但这么纨绔的却是第一次见:“房遗爱,你在做什么?”
“啊?”房俊不认识李世民,愣愣看向自家老头子。
“这是……”房玄龄在李世民的示意下,终究没说出他皇帝的身份,含糊着说道:“这是你李叔叔。”
李叔叔?
哪个李叔叔?
大唐姓李的,还能让房玄龄和杜如晦亲自陪同的,似乎,好像,可能……就那么一个吧?
房俊眼珠一转,老老实实朝李世民施了一礼:“李叔叔好,小侄房遗爱给您见礼了。”
“唔。”李世民爱搭不理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解释一下刚刚在做什么。
房俊没讨着好脸色,却也不以为意。
李老二不想自暴身份,他也不想当磕头虫,索性假做不知,委屈的说道:“小侄没干啥,就是看我爹和我娘天天烧那个炭盆太危险,再有二老年纪也大了,父亲还要每天忙于公务,若是休息不好,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于是小侄就想给家父家母盘个火炕,一来日后不必再受烟熏之苦,二来这火坑烧起来特别暖和,家父也不必每日夜里都要披着皮裘处理公务。”
“李叔叔您不知道啊,家父这人责任心特别重,每次小侄劝家父早些休息,家父都会跟小侄说,陛下皇恩浩荡,对房家委以重任,房家就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即便不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要做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老夫还说过这话?啥时候?
看着在李世民面前侃侃而谈的儿子,房玄龄一脸懵,感觉又被儿子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