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女儿
狭窄的山道与她相遇，她穿着白色西装，披散着长发，涂脂抹粉。
我怒斥道：“凭什么我要给你打赏？”
她扭了一下水蛇妖，嬉笑着说：“都是为了混饭吃，您看看，能给多少算多少。”
这厚颜无耻的表演彻底激怒了我，我是个正义人士，哪见得这些妖风魔气污染这个世界？我转身就就要走，一边不忘扯了一下身边的小小的女孩儿。
山路实在在太窄，以致于我转身的时候差点把那个奇形怪状的网红挤下山下去。她的身子朝后一仰，我惊呼一声，然后只见她“忽”的一下，手往脑袋上一撸，长头发被扯下来，她提着那长发往天空上一扔。
紧接着，还没等我惊讶得呼喊出来，她扭扭腰，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哇，露出了里面褪色的中山装。
这会儿，我定睛一看，一个肯黝黑的农民大哥站在了我面前。
“瞧瞧，这样子的叔叔多帅！”我侧身低头对身边的小女孩儿说。小女孩使劲地点着头，很乖巧的样子。
农民大哥和我攀谈起来，我感觉他太有男人味了，那一会儿，我想我是不是爱上了他？我们俩就站在那狭窄的土路上不停地说话，直到黄昏来临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农民大哥将担子放在靠山的路旁，蹲下来捡拾着筐里的土豆，我赞美着那些沾着泥的土豆，我们依然不停地说着话，时光显得静谧而美好。
“滚一边去！”正当我们酣谈时，头上忽然响起一大喝喝。
我和农民大哥都抬起头。我看见身边站着一个男子，西装披在身上，像个年代剧里的流氓，也就是二流子。感觉他披在身上的白西装很像刚刚网红扔掉的那一件，我再看看农民大哥，此时穿着的是一件发黄的旧军装，很朴素，很阳刚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站在我身边，我真想冲上去朝着那个坏蛋吼上一通。
正在犹豫间，忽然间那个臭流氓从身上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在昏黄的世界里显得尤其刺眼。坏人的这一番操作把我吓得不轻，我赶紧把小女孩儿护在我身后。
“快，你们赶紧走！”农民大哥“嚯”地站起来，朝坏人挺起胸膛，像一个武侠里的英雄一样。
我拉起小女孩儿朝着山下一阵狂奔。风沙漫天，暮色昏黄，我的心里卟卟卟乱跳着。
山下，是围绕着一个高档小区建的一个商圈，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以我最快的速度将目光锁定一个商铺的玻璃门后：那里，有一个玻璃圆桌，旁边有几个白色的凳子。
“就这里。”我心里暗暗想。
拉着小女孩儿，我们跑了进去，站在那几个凳子旁，我观察了一下，觉得白色的椅子太硬，有一个略大的灰色的带软垫的椅子，可能是老板坐的。我脑子里浮现出老板温和面容，他是个好性子的人。这会儿是他是不是回去吃饭了，这个期间就让小女孩儿坐一下吧。这个椅子软一些，小孩儿应该能坐得住。
我其实是担心椅子若是太硬，小女孩儿坐不惯，等不及我回来就往外跑掉了。
临阵逃脱不是我的性格，刚刚从紧急的现场跑掉是因为身边有这个小女孩儿，我怕伤到这个孩子。我将小女孩往椅子上一放，再次冲了出去。
那条山路上会不会已经血流一地？农民大哥会不会被杀了？或者，那个坏人被干掉了？
当我鬼慌十乱地赶回刚刚那条山路时，那条路静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还是黄昏的样子。昏昏黄黄，寂寞而寡淡。那条山路上什么都没有，仿佛那里就不曾有人路过，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呆立半晌，我只能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不停盘旋着农民大哥挑着担的画面：也许，他顺着一条熟悉的山路离开了。
我想，他一定不会是被杀了，肯定不会被杀以又埋尸在某处。说真的，那个坏人只是个纸老虎，看上去蠢蠢的。
那么想着，我已经走到了一座建在山上的城市的临山街道上了。
天空中黑云密布，一辆巨大的火车从天空慢慢地行过，巨大的，黑色的巨轮仿佛就要压到脑袋上。人们惊恐万状地四处逃窜，我心想：“怎么现在交通都在天上进行了，这天空得承受多大的重量？”
世界只剩下灰，黑，渐渐只有黑。刹时间什么都看不到，就像闭着眼在路上行走一样，我心里骂自己笨，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用手机电筒呢？
就在我手忙脚乱找手机电筒时，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走过多，这里离刚刚那个我放下小女孩的药店就是多拐了个角而已。刚刚可能是心里有事儿，走过了。于是，我赶紧折返回去。
拐过街角我就看到了那家药店，我三步并作二步跳上台阶，冲进了敞开的玻璃门。
女孩儿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疲弱不堪，楚楚可怜。她身上那件说不清什么颜色的T恤，长度正好到她的膝盖，她的小腿光着，细而苍白。
我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怀里，像个母亲一样，不停地安抚着。
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像个婴儿一样。我抱着她往外走，心里满是温柔和怜悯。
这就是我的女儿。不，天呐，我忽然想起来，我与这个小女孩并不认识，在刚刚的山路上，我们是第一次相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那条山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站在我身边。
现实让我恍惚起来，我忽然想起爸爸的表情，他会问：“这是谁？你怎么带了个流浪儿回来？”
忽然有些想哭，我怎么可以把这个小女孩带回家啊？可是，如果我不把她带走，养起来，她又会去哪里？也意味着她会被我抛弃，我怎么能抛弃她呢？
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不应该将她带回家，但是我也不应该将她抛弃，她与我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太想哭了，但是我在这个小女孩儿的面前怎么能哭呢？
我是一定要将她带回家的。
我抱着她开始寻找往这座山城往下走的路，我的家应该在山下，是一个平坦之处。我有一个独立的居所，我是自己养活自己。
忽然想，对了，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工作和收入，我不用问爸爸的意见要不要养这个孩子。是的，我完全有能力将这个孩子养大。
这么想的时候，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身下的滑梯前，我坐上滑梯，但不过1米左右，它就停住了，下面是悬崖，我怔住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此时，我手里已经没有孩子，只是一个人奔命在那悬崖面前。
前面已经没有路......
我挣扎着，努力着。翻了个身，我忽然睁开眼，脑袋旁边是枕边人，睡得正香，他的眼皮有点发肿，但看上去很可爱，鼻头软软的，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戳了一下。
他动了一下，眼皮微张，没说话，眨巴了一下，又合上了。
我翻了个身，心里尽是落寞。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已经失落在刚刚的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