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遥漫漫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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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罪恶工厂

韦家新躺在刚安顿好的茅草床上,虽然隔着茅草当地板的寒气也让他有些不适,但比起心中的忐忑与不安,这份身体上的不适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他侧过头,主动向旁边两位同样被囚禁的人打起了招呼:“你好,我叫韦家新,请问你们怎么称呼?”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悬挂在屋顶,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听到韦家新的问候,原先沉默的两人各自搭了话。其中一人声音低沉而含糊:“呜呜,我叫李小涛。”另一人则答道:“我叫林龙宝。”“你呢?”还有和你一起被带进来的那韦家新转过头,看向和他一同被绑进来的圆脸少年问道。那个人正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似乎还没有从一路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嗯嗯,我叫任建林。”圆脸少年回答着。

韦家新看向李小涛和林龙宝,试图从他们的表情和言语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你们在这里多久了?”韦家新试探性地问道。

李小涛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迷茫:“不知道。你知道吗?”他转而疑惑地看向林龙宝。林龙宝则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也不知道具体多久了,不过好像已经吃了三次饺子,还放了鞭炮。鞭炮声很响,每次都吓得我要命。”

韦家新心中暗自盘算,根据林龙宝提到的“三次饺子”和“鞭炮声”,他推测这两个人可能已经被抓进来三年以上了。在这个暗无天日和惨无人道的地方,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这些偶尔发生的“事件”才能成为他们时间流逝的标尺。

他继续问道:“那你们在这里主要干些什么?”李小涛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糊砖、烧砖、砌砖、搬砖,很多、很多砖。每天好多事,累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全身都疼。”

林龙宝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看我的手,都脱皮了。”他伸出那双满是灰尘和裂纹的手,那些新旧皮肤褪换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有些裂痕还渗着血丝。韦家新看着这双饱经风霜的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和愤怒。“你多大了?”韦家新问林龙宝。“我们俩差不多,我十九,他二十。”林龙宝指了指李小涛回答。韦家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计算着他们的年龄和在这里度过的漫长岁月。“你们每天工作多久?”韦家新继续追问。李小涛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绝望:“不知道,每天就是天没亮就开始做,做到天都老黑了都没停,没有尽头。好累,好累……不说了,我要睡了。”说完,他便蜷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韦家新看着李小涛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轻声说道:“你睡吧。”然后转而看向林龙宝:“你们是自己来的吗?”

林龙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的,我有天在街上走,有个姐姐说带我赚钱,然后带我坐很长时间的车来。没想到……没想到这里这么累,又没吃的,还睡不够。”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韦家新接着问:“那你们领到过工钱吗?”林龙宝说:“当时那个姐姐说我有工钱的,但我们有人一问工钱的事,当天晚上就不得回房睡觉,还会被打啊。”

韦家新听完这些,心中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人都是被诱骗或者绑架到这里来被迫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的,而他们的自由和尊严则被无情地剥夺。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比愤怒和不甘。

他默默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周围的黑暗和寂静却让他更加难以入眠。他想起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想起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韦家新开始了在黑心砖窑厂那既残酷又繁重的劳作生活。他一边工作,一边仔细观察砖窑厂的四周,试图找到可能的逃生路径。然而,他发现砖窑厂的看守似乎都心知肚明他们所做的黑心勾当,因此看守得异常严密。大门总是紧锁着,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看守坐在大门两侧,逃脱的机会显得异常的少。

韦家新借着推砖车的机会,慢慢走遍了整个砖窑厂。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厂里竟然有近二十多个像他一样的劳工在辛苦劳动,其中大多数是智障人员,少数是残疾人员,年龄从12岁到60岁不等。而他这样智力正常、被强行抓来的人,竟然只有他一个。

这里的生活条件极其恶劣,他们每天需要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砖窑里面的温度又高,整个砖窑厂的粉尘污染又大,工人们从早到晚都是灰头土脸的,洗澡的时间几乎没有,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要一直干到凌晨1点,一天工作20个小时。劳动长达16到20个小时。他们被看守当作牲口般对待,不仅衣衫褴褛,吃的也十分简陋。每当放饭时,看守会敲着锅盖提着一锅不知道是什么食材混在一起的面汤或米汤,工人们则拿着碗围坐在地上两圈,等着看守一勺一勺地把食物装进碗里。那些汤水稀疏得可怜,工人们常常无法吃饱。因为他们感到韦家新智力正常,再加韦家新答应了林叔帮忙看住这些智障工人,所以吃饭时他还是能和看守一起吃。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们稍有怠慢还会遭受拳打脚踢。长期的饥饿与殴打使得许多工人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即使有想逃跑的念头,也被慢慢地折磨得放弃了。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起身,都是对生命极限的挑战,也是对这个不公世界无声的控诉。韦家新的心,被这一幕幕不公深深刺痛。他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于是,在劳作之余,他主动走近这些孩子,用他那带着异乡口音的话语,温柔地询问,耐心地倾听,主动地分担。孩子们的眼神中,既有对生活的无奈,也有对这位“韦哥哥”的信赖与尊重。他们或许不懂何为自由,却能在韦家新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与希望的光芒。

然而,砖窑厂的冷酷远不止于此。这里,劳动的价值被无情践踏,工人们汗水换来的不是应得的报酬,而是无情的冷漠与威胁。谁要是胆敢提及工钱二字,换来的便是拳脚相加,一顿暴打。韦家新目睹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愤怒、同情、无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厚重的复杂情绪。

但他深知,要想从这人间炼狱中挣脱,首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积蓄力量。于是,在日复一日的搬砖、砌砖中,韦家新不仅是在为生存而劳作,更是在为自由而战。他刻意锻炼自己的体力与耐力,每一次挥汗如雨,都是对未来逃脱计划的默默筹备。同时,他也成了孩子们和智障者心中的守护者,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空,让他们在这残酷的世界里,还能感受到一丝人性的温暖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