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声的告别
真是讨厌!
这是我遇见林小可的第一印象,我觉得不单单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她就叫我邋遢鬼的原因。
更可能是因为她很白,白色的皮肤、白色的裙子。
甚至连袜子都是白色的。
和脏兮兮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生活在农村的小孩很多都这样,喜欢在玩耍的时候将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所以在第一次看见林可儿的时候,我幼小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许多年后,我明白了那种情绪
是自卑。
林可儿的家在我家隔壁,听母亲说是一个月前搬过来的。
第一次见到她父母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
笔挺的西装和一身青花瓷款的旗袍,与那个年代的镇子上所有的家庭都格格不入。
林可儿刚搬过来的时候是没有朋友的,不过她也不喜欢出去交朋友,她觉得我们脏兮兮的,很幼稚。
我当时是十分反对的,并且将打弹珠的游戏方式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
她当时听着我的描述,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后面当我满怀期待的掏出弹珠的时候。
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幼稚!”
认识林可儿的那天其实我还是有些兴奋的,毕竟我总觉得她不一样。
和她交朋友应该很有面子。
然后我们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在她又一声的邋遢鬼下
我默默的在她的白裙子上抹上了一个黑色手印……
我认为第二天她应该不会再来到我家,毕竟她那强忍泪水的眼神确实能看的出来。
她很生气!
不过事实上是第二天她又来了,我大为震撼。
认为她是喜欢我的,可能无关年龄,只是单纯的帅到了她。
后面我也没有再欺负她,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就像现在我跟她说打弹珠应该用中指夹着大拇指发力,而不是用食指。
她点点头说学习吉他磨着食指真的很疼
……
后面我总觉得她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比如她经常会说学习很累,人生应该不单单只有学习,应该还有自己的追求。
自己的诗和远方。
我吸了吸鼻涕,问她什么是诗和远方?
她每次听到我这个问题都是皱着小小的柳眉,不再和我说话
目光望向远处朦胧绵延的山丘。
那时候我的伙伴在暑假期间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老家,前往了父母所在的大城市……
但是我的父母是一直在家里上班的,所以我并没有离开家乡。
在暑假的几天后,我就成了孤身一人。
后面整个暑假,林可儿就会时不时的跑过来跟我玩。
与其说是跟我玩,不如说是看着我玩。
她经常会抱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吉他坐在我家的门口,时不时的弹上几段听起来像曲的调调。
更多的时候,她会把吉他放在一边,看我自己与自己进行弹珠大战!
每次见她捧着脸看我玩,我总以为她也想玩,便朝她招了招手,喊她下来一起玩。
可每次她都是摆摆手,一脸嫌弃的摸样。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暑假便过去了大半。
其实在开学的前两天里,我与林可儿的关系其实算不上有多好,因为更多的时候,她只会看着我一个人在那里游戏,从不参与。
所以我们之间很多时候只有语言上的几句交流,更多的时候还是自己处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
像太阳与星星,在一片蓝天里,却从不一起出现。
一直到那天深夜,距离开学还有两天。
那天晚上2点的时候,我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所吵醒。
我承认当时我的魂都是被吓飞的状态,可窗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那几段吉他调调。
我疑惑的低声喊着她的名:
“林可儿”
我悄悄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所幸我的父母住在二楼,没有任何人发现。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了她红肿眼睛,像是哭过很久的样子。
后面我带着她爬上了厨房的平台上,我家厨房是单独建出来的一个水泥平房。
很多时候我的父母都会在上面晒着稻谷。
我将一张凉席铺在上面,示意她躺下。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上去。
见她躺着后,我便靠着她也躺了上去。
我:是不是很好看
她看着漫天的繁星,好像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后面她告诉我,白天她和父母因为学习吉他的事吵架了。
她说她不想学吉他了,想去玩。
我问她想玩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说:弹珠
……
第二天一大早我急急忙忙带着一大袋弹珠起床去找她的时候,我在她家门口看见了一辆蓝色的小货车,
上面放着一大堆家具和行李。
……
后来上初中,我渐渐的将有关她的记忆埋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有朝一日,我们可能会见面,可能不会。
但总之,不相见的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初二下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的成绩下滑严重,父亲见此,拖关系将我送进了这所县里最好的中学。
初三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当时她以全县第一的身份进行上台演讲。
穿着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很像,还是一身洁白的长裙,配着蕾边白色长袜,踩着一双亮晶晶的黑色小皮鞋。
我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我只是那样一直盯着她的脸,摸样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但有一点还是和当初一样,气质出众,高傲的挺着白哲修长的脖子。
其实我是很想上去问过清楚的,为什么不告而别,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想了很多很多的话,有问题、有想念、还有生气埋怨……
可当我坐在茫茫人群中看着她走下讲台时,那一刻,我恍惚了。
好像那年夏天
她扎着马尾高傲的抬着头看着我,一身白色长裙,一尘不染。
只是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了将黑色手印抹在洁白长裙上的勇气
……
后面日子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她在重点班,我在普通班。
我每天以借读生的身份挣扎在每一本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