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江湖规矩
“干爷，大浦的工地已经开工，保守估计，第一批力工大概需要六百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打算人手全部从西贡堂口出。”
西贡海鲜街，盛记酒楼的办公室里，光仔拿出打火机帮大只柴把嘴里的香烟点燃，笑着对大只柴说道。
“六百人每个月抽水三百块，一个月西贡堂口能多出十八万进账，比的上西贡半条街的规费，阿光，你有心了。”
大只柴笑着对光仔点点头：“昨天黑骨仁打电话找过我，说是你和同新和四眼龙的姐夫乔五有些不爽，明天黑骨仁在他的地头摆了台子，想替你和乔五说和，你怎么看？”
“乔五想谈那就谈喽。”
光仔满不在乎的说道：“契爷，同新和这次摆明了想占便宜，我就同四眼龙好好玩玩。”
“我也是这么想。”
大只柴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怒意：“大浦的工地你既然插了旗，这块地盘就是我同联顺油麻地堂口的。四眼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人搞事，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分明是没把我同联顺放在眼里。朴你阿姆，大的不出来，推一个乔五出来谈。”
大只柴脸上怒意渐重，他是老派的江湖人出身，最重江湖规矩，这一次明显是动了真火：“阿光你放手去做，字头会全力支持你。我倒要看看，四眼龙是不是真的有四只眼。”
……
铜锣湾的一间豪华澡堂里，李乐源全身脱得精光，手中拿着一瓶冰镇可乐钻进了汗蒸房，汗蒸房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闭目养神。李乐源径直走过去在中年人身边坐下，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李乐源冲他点点头，把玻璃瓶里的冰镇可乐一口喝干。
中年人往炽热的火山石上浇了一瓶啤酒，随着“滋”的一声轻响，一股麦芽糖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中年人又往上面浇了几瓢水，空气中的水蒸气越来越浓，温度迅速攀升，李乐源和中年人身上都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十几分钟过后，中年人率先走出蒸汽房，他在淋浴下冲了凉，裹着浴巾走到休息区的时候，李乐源已经在等他了。
“等你很久了，陈副主任。”
李乐源下半身裹着浴巾，上半身露出坚实的肌肉，他手中拿着一个苹果，笑着看向隔着一个床位的陈启峰。
“你是？”
陈启峰惊疑不定的看向李乐源，伸向果盘的手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陈启峰，一九六零年加入规划处，五年前升职成了副主任，主管规划处的对外招投标工作…你同白头佬第一次认识是一九七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半年后，你妻子生日的时候，他半卖半送了你一个车牌…”
李乐源对着陈启峰侃侃而谈道：“这些年你帮白头佬中了五次标，保守估计他应该赚了上千万…他回馈了你几多？”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陈启峰一脸狰狞的看向李乐源，双手微微颤抖着。
“我是谁？”
李乐源把果盘朝陈启峰推了过去，他抓起一个苹果塞到了陈启峰的手里：“白头佬是我送进苦窑的。吃个苹果，对身体好。”
“不用怕，对你来说我和白头佬其实是一种人，对你有用的人。”
李乐源站起身拍了拍陈启峰的肩膀：“白头佬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甚至给的更多。”
陈启峰魂不守舍的抓着苹果，他看了李乐源一眼，随即把视线放到苹果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我快要退休了。”
“退休好啊，有一份长俸可以领，加上这些年你捞到手里的钱，足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我听说你们打政府工的，退休后都中意去英国度假…那边整天雾蒙蒙的，对肺不好的。”
李乐源两口把手里的苹果吃完，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李乐源提到长俸，陈启峰再也按捺不住，抓着苹果的手指间都有点发白。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一个能决定我下半生是蹲苦窑仲是在外享福的人。”
李乐源按住陈启峰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应该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陈启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轻声对李乐源说道。
“对了，态度正确。”
李乐源松开了陈启峰肩膀上的手，笑着对他说道：“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你帮我，我帮你。”
“我知道你们规划处正在筹备一个关于大浦工业园区的新闻发布会，时间是三天之后，我希望你能把发布会召开的地点，放到大浦工业园区目前正在建设的工地旁边，一来可以更直观的向记者朋友们介绍大浦工业园区的特色，二来可以向外界展示工业园区施工质量，给那些将要入驻工业园区的工厂和企业更多的信心。”
李乐源压低了声音说道。
“新闻发布会是另一个同事主管的...我负责的是…”
似乎是李乐源说出的话让陈启峰感到很意外，他在微微的错愕之后，才勉强开口对李乐源解释着。
“事在人为，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李乐源看着陈启峰的眼睛说道，他说话的语调很柔和，眼神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我可以试着同他聊聊，尽快帮你搞定。”
陈启峰放下手中的苹果，冲李乐源点点头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另外我想知道工商业管理处新来的鬼佬副主任马修·埃文斯的资料，你帮我收集下。”
李乐源从容的站起身，笑着对陈启峰说道：“你太太下个月生日，我人不会去，但是礼一定会到，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个人，对朋友一向很豪爽很够意思。”
告别了陈启峰，李乐源径直朝更衣室走去，陈启峰看着李乐源的背影，手指握拳又放开，最终也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湾仔街头，李乐源随便找了一个碗仔翅的摊子坐下，朝摊位上正在忙活的老板喊道：“老板，一碗碗仔翅，一个木瓜炖蛋。”
“好嘞，稍等啊靓仔。”
老板回应了一下，麻利的开火，加水。
旁边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最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看是活不成了。
“又跳了一个…”
摊位老板叹了口气，把一碗木瓜炖蛋端到了李乐源身前的桌子上：“金价暴跌，也不知今天有多少人输得倾家荡产。”
李乐源沉默着没有说话。
制定黄金管控政策的是鬼佬，导致金价暴涨的是鬼佬，赚的盆满钵满后抽身而退的还是鬼佬。
只有跟风炒金的普通人成了唯一被舍弃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