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何为医生
“下一位！”
“不对！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伤重的往前靠！”
“你才丢了一只耳朵，排后面去！”
“喂！那个断手的，把你旁边晕倒的人抱过来！他的血都流到你身上了！”
“还有谁是头部受伤的？头部受伤的先到前面来做筛检！”
“你说什么？脚趾头也是头？滚后面去！”
“不是你别脱裤子啊！李晋！这里有个，有个下体中弹的！”
林宁宁涨红着脸，扭头朝手术室大喊着。
周通和姜明武都在后面休息，外面只有她一个人负责维持秩序。
“让他排最后一个！”
手术室里，李晋用止血钳夹住正在滋滋冒血的血管，正在救治一个肚子被打烂的倒霉蛋。
伤重的患者实在太多，他已经忙不过来了。
牛牛受伤在这里只能算最轻的伤势，何况李晋刚好还有可以替换给他的义体。
一边做着手术，他的脑袋里一边浮现出两个身影。
械师之家的光头机械师，还有八臂虫酒吧的酒保。
自己下一个加装的大型义体一定要是背部机械臂。
一脚踹开手术室的大门，李晋把脑袋探出去朝门外大吼道：
“缺胳膊少腿的人听好！自己去外面捡现成的！捡到了再回来！”
听到这话，店里一半的人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那些断腿的只好求跑得快的顺便帮自己带一条机械腿回来。
“林宁宁，空投还有几分钟开启？”
“十二分钟。”
李晋点点头又回到手术室。
现在还不是打的最凶的时候，甚至人都还不算多，也远远还没到杀红眼的地步。
等空投开启后，那才是人间炼狱。
血十字会像绞肉机一样，源源不断地吞噬掉所有往此处汇集的疯子。
大概率是察觉到好日子快要到头了，这次的空投争夺比以往都要激烈。
往常只有那些完全不要命的疯子或者有所依仗的帮派才敢来和三大帮派叫叫板。
现在是个阿猫阿狗都敢来打打秋风。
“李晋！有个胸部中弹的！”
李晋立马走出去查看，看着对方面色苍白呼吸困难的样子，李晋伏在对方胸口静听了三秒。
肺里已经有液体流淌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肺凝急救装置。”
李晋摇了摇头，肺凝急救装置专门治疗这种中弹导致的血气胸，不过价格非常昂贵。
血气胸的治疗必须要和时间赛跑，精英武者小队里的辅助人员基本都配备这类急救装置。
哪怕是脑部中弹，都能用急救装置暂时保住武者的性命，让他们坚持到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不过这里是限制区，人命可不值钱。
看着对方眼中释然的眼神，李晋掏出一根药剂在他面前晃一晃。
“这针下去你会没有痛苦地失去意识，需要吗？”
对方费劲地咳嗽了两声，血沫喷到李晋的手术服上。
“多......少......”
李晋扫视了一眼对方。
满是破洞的上衣，脏得看不出颜色的中裤，只有左脚穿着一只破鞋，五根脚趾头统统露在外面。
唯一有些价值的义体右臂被打成了粉碎，体内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人造器官。
他的身上没有一分钱。
“你的身体能抵一半的医药费。”
李晋一边说着，一边将针头扎进对方的肘窝。
“至于另一半，下去以后记得宣传一下我的诊所，不过下辈子你可别再来了。”
男人嘴角上扬了一下，眼皮缓缓耷拉下去。
李晋见男人没了呼吸，默默起身走回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晋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记忆里白芷铃的动作和自己的动作在慢慢重合，很多时候李晋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做，双手就自动做出了下一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救治，有些伤重的，或者手术难度太大的，李晋只好让他们走得尽量没那么痛苦。
不过李晋也不是慈善家，伤势不重还不愿意付钱的，只能在店外干坐着。
或者他们还有一个选择，去交战区捡些义体和枪械过来抵押。
不少没钱的家伙驮着两三具尸体在诊所外面排着队，希望能用背上的家伙们抵掉医药费。
尽管李晋已经尽力加快速度，但更换义体的手术可没那么容易。
过去在京武，大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于义体的排斥性基本都是个位数，甚至大部分都是在3%以下。
科技发展至今，血肉和机械的结合已经不再是难事，普通的义体手臂植入手术甚至只要十五分钟。
唯一阻碍普通人全面植入义体的，就是排斥性。
排斥性过高，植入义体后肉体会有强烈的排斥反应。
恶心头晕、植入处剧烈疼痛、身体机能紊乱、肢体认知障碍，这都是常见的排斥反应。
虽然排异药物的发展也已经很成熟，但有一点副作用是始终无法避免的。
赛博精神病患病风险提升。
尤其是在植入多个义体后，不仅是血肉与机械，机械之间也在相互排斥。
所以在报考武道专业时，不得高于20%排斥性是成为武者的最低标准。
超过这个数值，没有学校会招收你，也没有一家医院敢为你植入进攻型义体。
没人愿意培养出一个大概率会成为赛博疯子的武者。
限制区里大部分人的排斥性高得可怕，不然也不会成为赛博疯子。
他们在患病前大部分都不是武者，进入限制区后却被迫植入义体。
这导致李晋虽然能强行将义体植入患者体内，却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义体就像是互斥的磁铁，排斥性越大，斥力也就越大。
也许只是植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义体，都很有可能破坏磁铁之间脆弱的平衡。
而平衡被破坏会导致很多种结果，轻则加重病情，重则肉体当场崩溃死亡。
而李晋现在正在做的，是往这些疯子体内塞入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磁铁。
“谢谢！谢谢医生！”
手术台上，一个病患扭动了一下刚植入的手臂，兴奋地跳下了床，原地蹦跶起来。
他向李晋伸出手，一边跳着一边想要和李晋握手。
他越蹦越高，甚至都撞到了手术室的天花板，把头又磕出一道口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李晋把手插进口袋，表情有些凝重地问道。
“我叫医生！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疯子还在不停地跳跃，他夸张地挥舞着四肢，癫狂地大笑着。
“你在手术前告诉我你叫阿波。”
“阿波？医生？医生是阿波？”
“我是医生，你是阿波。”
“不！阿波是医生！医生是医生！”
“医生是医生，阿波是阿波。”
“对！医生是医生！医生是医生！”
疯子兴奋地大吼大叫，手里折叠的弯刀弹了出来，不停地挥舞。
“医生！”
“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医生！”
“医生————！”
唰！
乱舞的弯刀划开了脖颈，疯子终于停止了跳跃。
脑袋向后翻了过去，晃晃悠悠地荡在脖子后面。
动脉里喷溅的鲜血如淅淅沥沥的小雨拍在李晋脸上。
李晋沉默着将尸体拖到角落，拉开手术室的大门。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