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刀俎
王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蒙身前，一把拽住赵蒙。
“赵蒙，你刚才的劲头都哪儿去了！刚才不是你......”
“噤声！”
话刚说到一半，赵蒙一把捂住了王可的嘴巴就把他拉了下来，接着就俯身对他耳语起来。
三言两语，王可眼中由气愤转到了疑惑。
“这，这能行么......”
王可的眼光迎上了赵蒙鼓励和肯定的眼神，随即内心大定。
“刚才都已经跟赵兄生死一遭了，赵兄必不会害某！”
“赵兄所言，大胆一试！”
王可重重地点了点头，扔掉手中长矛，直接一个鱼跃来到马戍面前，纳头便拜。
“什长恕罪！什长恕罪！某狂言造次，触怒什长，罪该万死！”
看着王可七尺长的身躯竟在马戍前面不断叩拜，马戍和短兵们都笑了起来。
刚刚不是很嚣张么？
乡野匹夫，不过如此！
前倨而后恭，真是令人发笑！
“王可竖子，刚才的嚣张气焰去哪里了？本什长以为汝还有些血性，没想到竟是个软骨头。”
马戍重重地哼了一声。
“冒犯上官，罪加一等！左右，先给我将这匹夫拿下！”
“慢着慢着！”
王可惊慌地举起双手。
“某有一物，欲献于什长！”
“何物？”
见马戍流露出兴趣，王可赶快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好叫什长知晓，我等真有胡贼首级！现献于什长，还望什长饶恕！饶恕！”
“哦？”
马戍眼前一亮。
这帮没种的戍卒竟然真的捞了匈奴人的首级？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远在鸡鹿塞偏远苦寒之地，马戍本就日夜想着如何捞一份军功，好让自己早日回朔方大后方去。
这下可好，又有匈奴人头，又有匈奴间谍，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想到这里，马戍心里痒痒的，全然忘了早在不久之前自己丢甲弃兵的丑态。
“既然如此，那便拿出来让本什长验看。”
马戍心里想着，管他真的假的，先让他们拿出来再说。
万一这匹夫诓骗我拿不出来，大不了到时候让短兵们把他们和这个匈奴人全都砍了，刮花面部充数，对外就说戍卒全都战死了。
至于会不会被追责，到时候有司马防呢！
大不了给这些短兵分几个首级堵住他们的嘴，不会有人查的！
以上这一切，马戍想得是如此驾轻就熟，好像自己以前真的干过一样。
此刻塞尉短兵在手，整个亭障尽在掌控，马戍真是胆大包天到没边了。
“什长稍候！什长稍候！”
王可转过身来，就用脚踢了一下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赵蒙。
“还不快去将胡贼的首级给什长捧过来！”
赵蒙瑟缩了一下，当即滚爬着往后面跑去，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王可！你......”
申召的心都在滴血。
申召以为众戍卒占理，故而主动上前说明，但从未想过将匈奴人的首级让出。
这些可是赵蒙和众戍卒拼力奋战得来的，代表着军功，代表着爵位和赏赐！
怎么能就这么卖给马戍这个逃兵！大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申召怒目看向王可，却看到王可微微抬头，一边对着自己努着嘴，一边还挤眉弄眼着。
“他们俩想干什么？”
联想到赵蒙和王可的怪异举动，申召虽然一时没有理解二人想干什么，不过看到赵蒙耳语之后，刚才还在激动叫嚣的王可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申召一下子就确定了，这一切肯定是赵蒙的主意。
“赵蒙没有机会对我言明，我得仔细观瞧，见机行事！”
不多时，赵蒙就将黜门和稠的首级捧了过来，在马戍的马前大约三步的距离停住，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将两颗头颅捧起。
马戍定睛一看，还真是匈奴人！
但捧着首级的这个戍卒，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印象，只能大概确定是自己这一什的。
马戍努力想了半天，始终想不起来赵蒙的名字。
算了，管他呢！
反正最后都要被灭口的，叫什么名字不重要！
马戍从马上向下看，有视角盲区。
短兵们在外围，看不真切。
只有申召在近前，看得清清楚楚。
赵蒙捧着的头颅下面，分明垫着一把短刀！
此时赵蒙抬头，迎面就对上了申召的目光。
一个眼神，申召瞬间就明白了赵蒙的意思，赶忙向马前凑了几步，恭敬地说道：“什长，胡贼首级本不足为道，但其中有一胡贼竟有重瞳异象，殊为难得，我等见了都惊异不已。”
“竟然有重瞳？这可真是奇了！”
马戍知道，重瞳乃是天生异象，相传帝舜、项羽皆为重瞳。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匈奴头领，竟然也是重瞳？
马戍顿时产生了好奇，刚想仔细观瞧，却发现距离太远，而且自己还坐在马上，不时被马头遮挡，确实看不太真切，于是便直接跳下马来，右手抓着自己长剑，快步走到了赵蒙的面前。
赵蒙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马戍刚走到近前，赵蒙双手故意轻轻一抖，两个头颅分别向左右滚落。
“竖子！你......”
马戍刚想大声呵斥，却突然发现，一道漆黑的刀影，从刚才头颅所在位置的中间直冲出来！
“不好！”
眼见赵蒙持刀奔雷出手，马戍下意识想要反抗，手中长剑已经横到身前。
马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他哪里知道，赵蒙手中这柄漆黑的军刀，岂是这个时代的铁剑可以相比的！
刀剑相撞，只听得“噔愣”一声，马戍手中的长剑，竟直接被赵蒙的军刀从中生生击裂开来！
“我这剑可是精铁铸成！这是什么刀，竟然一刀就把我的剑给砍断了！”
马戍惊讶之余，却没发现，自己已经中门大开。
眼见马戍无法防守，赵蒙直接杀到身前，刀锋已经贴在了马戍的脖颈之上，随后一个闪身，从后面直接驾轻就熟地擒拿住了马戍。
局面瞬间逆转！
古文曾赞三名刺客壮举：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苍鹰击于殿上。
赵蒙有心算无心，闪电出手，虽不比专诸、聂政、要离，但在电光火石之间，直接拿住了看上去不可一世的马戍。
马戍本就志得意满，以为自己为刀俎，可以任意鱼肉这些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戍卒。
却万万没想到，现在赵蒙才是刀俎。
而自己，已经成为了赵蒙刀下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