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通胡
“梁弟，为兄可都按你说的写了，你可一定要设法救我啊！”
马梁微笑着将墨迹未干的竹简吹了吹，卷起来收进了袖口中。
“族兄且安心住着，梁尽力为之。”
马戍点了点头，他现在命悬一线，只能指望马梁救他了。
“不过，你让我写下这些，莫不是对塞尉......”
“至于梁要做什么，还请族兄不要多问。”
马梁拱了拱手，便走出了监牢的内进。
刚想通过外进走出监牢，马梁想了一想，又走了几步，转到了正被关押着的黑面和黑膝面前。
这两个匈奴俘虏并未像马戍一样矫情，碗中的粝米早就吃得干干净净，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
眼见马梁走近，黑面警惕地看了一眼，对着黑膝用匈奴语说道：“黑膝，这个汉人，似乎来者不善，小心提防。”
“何必如此警惕呢？”
听到马梁竟然用匈奴语对自己说话，黑面惊讶道：“汉人，你会说匈奴语？”
马梁将手中的团扇放在一旁，双手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手势，用匈奴语说道：“天祖在上，朔方马氏问匈奴右贤王安。”
“大哥，是自己人！”
黑膝拉着黑面的手用匈奴语大声嚷嚷，凶恶的表情也变得滑稽起来。
本来黑面对汉人向来十分警惕，但看到马梁的手势，黑面的警惕心放下了一些。
因为那个手势，只有右贤王部的人才知道，表示是自己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手势马梁是从哪里学来的，黑面还是答话道：“朔方马氏，我听过，你们现在给汉人做事。”
“我等本来就是汉人，自然是要为汉廷效力。”
“那还与我们说话？匈奴勇士，最厌恶反复之人。”
黑面不太喜欢马梁看向他们的眼神，语气也变得凶恶起来。
马梁倒是浑不在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人瞬间瞳孔放大。
“若我说，能助二位逃出生天呢？”
“你说的是真的？”
黑膝听到马梁能救他们，倒是喜不自胜。
他之前听部族的人说，汉军不杀俘虏，但是像他们这种被擒获的低级匈奴骑兵，下场也只有被发配去做奴役或者苦力，几乎没有能回到匈奴的机会。
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汉人，不仅会他们独有的手势，竟然还说自己能救他们出去，这能不能让黑膝高兴么？
但是黑面就没有黑膝这样高兴。
一向警惕的他，对于汉人的话他自不是很相信。
不过眼下也似乎也只有马梁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所以黑面还是开口问道：“汉人，你说能救我们出去，肯定不是白救吧。”
“那是自然，朔方马氏，从不做亏本生意。”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很简单。”马梁微微一笑，然后附耳下来，对着黑面耳语了一番。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黑面皱了皱眉，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我们答应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马梁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弧度。
“只需如此如此......”
......
走出监牢门，马梁深吸了一口气，塞上的朔风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司马防、陆虞、柏负，皆可为我所用，都不足道，唯有赵蒙......观其言，品其行，此子如潜龙在渊，早晚必成大器。”
“然，按照马戍所言，此人听闻马戍乃是朔方马氏出身，不惧反进，甚至没有丝毫动摇，恐不能为我马氏所用。”
“既如此，可在稍后宴饮之上稍加试探。如不能为我所用，不如趁机尽早毁之，否则恐大不利于我也。”
想到这里，马梁轻摇了一下手中的团扇，掂了掂袖中的竹简，脸上浮现出鬼魅的笑容。
“马戍啊马戍，我的好族兄，还请汝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乖乖赴死吧，汝之仇雠（chou），便由梁来了结。”
“不知梁准备的这份大礼，何人能受得起呢？”
马梁离开监牢，七拐八拐便朝着塞尉府走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可不能错过司马防招待张骞的宴饮。
按道理自己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由于此次宴饮的一应物什都是由朔方马氏提供的，司马防在经过张骞允许了以后，还是同意让自己参加了。
虽然敬陪末座，但总归是有机会能跟张骞近距离接触，马梁对这种机会还是十分珍惜的。
如果能跟张骞结识一二，则今后必将大有利于我也。
马梁在朔方行走，游走在汉匈之间，对于大势还是十分清楚的。
如今汉匈攻守易形，虽短时间还看不出最终谁能定鼎漠南，但两边都在不遗余力地接触西域诸国。
仅就他得知，匈奴已经在往西域北方的楼兰等国进行渗透了。
所以，西域诸国，一定是汉匈两国争夺话语权的重中之重。
对于他们这种地方豪强而言，既然在中间地带，那么就有利可图，故而西域是朔方马氏不能错过的一片乐土。
而张骞，正是西域的专家。
为此，他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来自西域的美酒，就是为了让张骞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
故而马梁不敢怠慢，早在之前就已经吩咐仆役将宴饮所用一应俱全准备完毕。
在安排好监牢这边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后，便急急忙忙向着塞尉府走去。
“唉，可惜，若我能举孝廉入仕，必能施展一番抱负，何必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想到了忠善公的安排，马梁心里还是有一些怨气。
但身为朔方马氏之人，就要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
不然，就会落得跟马戍一样的下场。
这么想着，马梁就已经转到了塞尉府的门口，刚想要踏门而入，就看见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前面的是柏候官，后面的......竟然是赵蒙！”
柏负的出现在马梁的意料之内。
早在司马防安排的时候，马梁就已经知道了参加人员的名单。
主客是张骞，主陪是司马防，其他还有堂邑父、陆虞、柏负，自己敬陪末座。
但马梁怎么也没想到，赵蒙竟然出现了，就跟在柏负的身后。
而且观其样貌，很明显经过精心梳洗，还换上了一套干净素雅的衣服，明显就是为了参加宴饮准备的。
赵蒙的出现不由得让马梁内心妒忌心大起。
自己忙前忙后，才挣得参加的一丝机会。
这个赵蒙，小小什长，无爵在身，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