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刘琨,东晋天命人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4章 将计就计

周勰是周玘之子,而周玘之父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周处。周处在改过自新,除掉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害后,转仕西晋。

义兴周氏本就是南方一大势力,自周处起更成为武力豪族。周玘也为平定“江南三叛”立下大功,是东晋开国重臣。

但司马睿却一直对其忌惮,还利用刁协等人对周家多加打压。

周玘心生不满,终于忍无可忍,与戴渊等江东人士密谋发动政变,最终因事情败露,忧愤而逝。

周玘临终前还不忘让其子周勰继承父志,“杀我者诸伧子,能复之,乃吾子也。”

“伧人”是三吴等地南方人对南渡北人的蔑称。

其实周勰在数年前已经发起了一次叛乱。他暗中勾结吴兴郡功曹徐馥。周勰让徐馥假借叔父周札的名义聚合兵众,此举吸引了不少豪客侠士。

周勰趁机打起讨伐王导、刁协的大旗,孙皓的族人孙弼也起兵响应。

徐馥杀了吴兴太守袁琇,又有了数千兵马,于是准备推举周札为首领。

周札是周处的第三子,当时刚好因病回家。他闻之大惊,当机立断向义兴太守孔侃告密。

周勰失去周札这个名号,很快就溃败,这次叛乱就此结束。

司马睿顾及义兴周氏在当地的势力,没有追究,“奕世豪望,吴人所宗,故不穷治,抚之如旧”。

周勰作为叛军之首,继续做他的临淮太守。

因此最有可能与石勒暗中勾结的,就是周勰。

分析至此,三人终于锁定了头号嫌疑人。

“周勰极为可疑,却不知周札态度如何。”庾冰又分析道。

周札此时负责镇守石头城。刘遵对史实没记得这么细微,只知道后来在王敦叛乱时,周札不战而降,主动放弃石头城。

对周札不战而降之举,有说法是对晋室不满,主流意见是周札为人刻薄寡恩,士兵不愿为其效力。

但这些都不是当下关注的重点。

“既然暂无良策,不如请季坚速至东宫,某等在此等候情报。”

庾冰说了一声“可”,然后便更衣出门而去。

“纪鉴与庾冰既然已派出手下搜索,大概已惊动对方。表弟,若你是幕后主使,此刻会有何行动?”

温峤进屋,见庾亮尚未清醒,于是继续与刘遵推演。

“若我是周勰,便会按兵不动,另觅良机,此乃上策。”刘遵歪嘴一笑:“不过周勰为报父仇,恐不会轻易放弃。”

“别忘了妖僧之事。既用此法传信,其同伙之众必不多。且郭兄道破天机之举,乃我方优势所在,或可反其道行之。”

“表弟之意是要引蛇出洞?”

“正是。周勰根基深厚,但处于明处,皇上已多加防备。而去要将义兴周氏连根拔起并不实际;

“石勒方却在暗处,或以僧人身份行事,或以其他身份藏匿建康,尚未可知。

“如无法将其一网打尽,则城内达官贵人俱为惊弓之鸟,可谓后患无穷。”

刘遵虽然分析至此,其实也没有确切的计划。虽然有郭璞相助,但对方可能还有接头暗号,不易冒充。

雪终于停了,刺骨寒风涌进堂内,刘遵不禁打了个寒颤。

庾亮醒了过来,走到厅堂。

听到两人议论,他有气无力地说:“看戏,看…戏…”,说完又开始大口喘气。

刘遵有点懵,你说这庾亮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的身体又这样,还在想着看戏。

你们建康人就这么喜欢吃瓜看戏?

温峤毕竟熟悉庾亮,连忙和刘遵说,庾亮意思可能是太子要去看戏。

等庾亮缓过气了,两人才知道,原来庾文君昨天回了趟庾家,顺便提起了后天要与司马绍到佛寺看戏,什么北方来的得道高僧法尚亲自出演。

刘遵听得一头雾水,试问怎会在佛门清静之地演戏,得道高僧又何以变成戏子?

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缺了把整件事串联起来的线头,只能轻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庾冰派出的手下回来了,说妖僧尸体已不知所踪,他们的搜索也没有发现。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别想,刘遵和温峤决定养精蓄锐,今晚就在庾亮府上休息,明早再到东宫定下一步计划。

一夜无话。

次日,刘温二人看过庾亮情况后,便早早来到东宫。刘遵见东宫院落还有雀鸟于鸟巢鸣叫,忍不住调侃说“果真风水宝地”。

大殿内,郭璞已经昏睡过去,还迷迷糊糊地说着“娘子,请听老夫解释”;众卫兵严阵以待,丝毫没有松懈。

不见庾冰身影,司马绍却在与卞壸低声商量着什么。

刘遵见司马绍精神抖擞,眼里透出精光,完全不像是在重压下,反而让人觉得有点迫不及待。

行过礼后,卞壸说了声“遵命”便匆匆离去。

司马绍凝视刘遵片刻,主动开口说:“本王已命卞壸至周札处以大义劝导。儒生看来也不是百无一用也!”

温峤虽与卞壸不相往来,好歹也算是共事一场,听太子此言,连忙问道:

“周氏对朝廷颇多愤懑,望之若是无法令周札等人深明大义,岂不危哉?”

司马绍淡淡地说:“卞公若然以身殉国,自然配享太庙。此事小王心意已决,温公无复多言。”

刘遵在旁心想:太子可够狠的,估计还会留有后手,让庾冰领兵随时平乱。

果不其然,太子又说已经让庾冰紧急组织了部队,随时待命,希望能在惊动司马睿之前顺利解决。

看来周氏方面是安排好了。太子又主动和刘遵聊起家常,话题当然离不开刘琨。

温峤则把郭璞叫醒,细问起昨夜情况。

此时,庾文君冲入大殿,带着哭腔对司马绍说:“夫君可否听妾身一言,勿赴戏会?”

刘遵见庾文君不施粉黛,脸有泪痕,显然是来得匆忙。

司马绍冷冷地回应道:“一班乌合之众,便教小王退避三舍,日后小王还如何光复中原统御百姓?”

“小王不管法尚是高僧抑或妖人,今日定要来个‘将计就计’,好将其一网打尽。”

刘遵也连忙上前道:“太子果然机断过人,圣上可心安矣。”

刘遵不知道司马绍是不是受了严重刺激神经错乱,既然太子都豁出去了,他只好舍命陪太子。

反正见机行事,如果情势不对就先溜为敬。他现在是闲散人等,可没有这个职责,温峤就麻烦些了。

庾文君瞪了刘遵一眼,又不敢再加打量。

温峤自然说要随行。于是匆匆用过膳后,一行人便往城南的太安寺出发。

南朝时期,建康佛教色彩最为浓厚,梁朝时,城内外佛寺多达七百余座。

不过此时是东晋初期,佛寺大多靠信众“舍宅为寺”方能建成。而寺庙区域又随着其兼并邻近宅地而扩大,太安寺也是如此。

建康城此时出名的佛寺有建初寺,在宫城南七里,东吴时期已有。“以始有佛寺,故号建初寺。因名其地为佛陀里,由是江左大法遂兴。”

另外还有长干寺,因位于长干里都得名。

太子只带了十名护卫,他似乎天生带着那种一往无前的英雄气,刘遵更加立定决心,太子继位后才是对胡人展开大反攻之时。

太安寺的寺门前搭起了戏台,几名杂耍艺人已经在台上开始了表演,什么翻桌、跳圈、吞火等等。

民众聚在一起,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司马绍不想惊动民众,因此没有备马。护卫也扮成民众前后保护太子,其余几名护卫则混在民众中留意可疑人物。

刘遵心想:看来史书记载没有作伪。

原来后来王敦叛乱时,司马绍孤身骑马到敌营前刺探情报,又机智地躲过王敦骑兵的追捕,顺利回到建康。可见司马绍有勇有谋,非鲁莽之人。

不久后,杂耍艺人离场,正戏开始。

一名化了妆的僧人上台,他挑着担,一端是一名女子画像,另一端是行囊,上面绣着大大一个“佛”字。

僧人先自报家门,说是来自北方的僧人,法号法尚。为求传播佛学,故今日在此表演一出《目连戏》,如此云云。

说完就开始了表演。

刘遵见僧人有点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太子不是看得很投入,时不时趁机和身边民众交流,显然他本来目的也不是来看戏。

几名中年妇女似是刚从南市而来,手上拿着瓜菜。见到刘遵,众女满脸笑意,还挤开身边民众,来到刘遵身旁。

刘遵心想:好家伙,来了建康几天,终于能享受这待遇了。

他闭上眼,此刻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来吧,尽情地用瓜果砸我吧,不要因为我貌比卫玠就怜惜我!

鲜美的瓜菜果然砸向刘遵,他的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霎时间忘了来佛寺的原本目的。

“小郎君长得好生俊俏~”

一名中年妇女在刘遵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