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讨伐陈川
刘遵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来时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出发前，他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史书上其他地方发生的事。
掖县人苏峻率领乡里数千家民众，营造壁垒自保，远近民众大多附从。青州刺史曹嶷恨苏峻势力强大，准备讨伐苏峻。
苏峻不想内讧，只好率部众渡海投奔东晋。司马睿任苏峻为鹰扬将军。
此时恰逢周坚在彭城叛乱，因为帮助刘遐讨伐有功，苏峻又被任命为淮陵内史。
而石勒这边，他在刘曜称帝后忍气吞声，派左长史王脩向刘曜献俘告捷。刘曜授石勒为太宰、领大将军，晋升爵位为赵王，给予特殊礼遇，出入宫禁等。
王脩的舍人曹平乐了解石勒为人，于是和刘曜说石勒这是窥探虚实，再伺机而动。刘曜大惊之下把王脩杀了，原本授予石勒的官位、封爵及礼遇亦一同搁置。
王脩的副手刘茂成功逃脱，回到襄国后禀报石勒。石勒大怒，与刘曜这位老战友彻底决裂，开始谋划自立为王。
总结起来，苏峻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石勒还有数月就称王，也就是史书上的后赵。
这两个对于北伐来说都算好消息：苏峻武力强横，手握数万坞堡和流民兵，胡人不敢轻易南下；北方两大势力正式决裂，必然引发内讧。
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靳月光不知何时带来了食物，刘遵匆匆用过膳，开始整理部队。
……
时间回到数日前。且说祖逖带领手下大将韩潜、卫策、冯铁，加上祖涣和李头的昔日亲信冯宠，合共八千兵，沿河逆流而上。
大军来到距离蓬陂坞十余里的河道，便兵分两路。
祖涣、冯铁带两千兵继续由水路而上，直抵蓬陂坞山脚下的水寨。而祖逖则率领剩余部队在陆上缓缓前行。
蓬陂坞修建得颇为稳固。祖逖从冯宠口中得知，坞内有东西两城，称东台及西台。每台有一座高耸的黄褐色望楼，楼上日夜驻守着放哨人员。
望楼的边上，守城配备的角蹲、垛口、女墙、马道、射口等都一应俱全。
蓬陂坞城墙厚实，上有悬眼，就是用作瞭望和投掷的小方孔。
东南西北各有一门，北门稍大，南边城墙为月弧型，背向水道。出入寨门之人会被严格盘查。
坞里有数块农田，亦囤积了大量粮食，还有地下暗道，暗道内配有房间和厨房。
战时只需要把大门一关，就是一座让土匪，甚至正规军队都望而却步的小型堡垒。
“如此堡垒却不能为己所用，若要正面强攻何其难也。“祖逖暗叹一声，只盼此行不会空手而回。
陈午昔年多次抵御石勒入侵，陈川转头却已经和石勒勾结上。据冯宠所言，陈午临卒时，还告戒其众勿事胡。
陈川现时有部众五千余户，坞兵亦劲悍善战。
这次出兵，祖逖只能攻其所必救，然后出奇制胜。争取在石虎到来前取得战果。
蓬陂坞虽然坚固，水源却难以保证，因此必须在河道上建筑水寨。
只要祖涣等人轮番骚扰水寨，又以秽物污染水源，陈川断然无法坐视不理。
水寨既可切断来往船只，又可以保护登陆作战的步兵撤退。因水中无法筑墙，只能在浅水之处起栅栏，留有开口。
祖逖一行又前进数里，已听见水寨方向有厮杀之声。
他吩咐祖涣以骚扰和诱敌为主，若然陈川派兵出战，那祖涣立刻撤退至此，到时水陆夹攻可大破敌军。
可惜等了许久，只等到祖涣顺流而下，身后却没有追兵。探子前来禀报，说陈川坚守阵地，不为所动。
看来真的是被祖逖打怕了。
祖逖传令让祖涣稍作休整后，继续骚扰水寨。对陈川的闭门不出，他早有预料，现在也不是没有其他计策。
“传我号令，卫策为前锋，全军前进！”
数千士兵声威浩大，与其说不怕行踪暴露，不如说是故意壮大声势，以动摇陈川军心。
反正对手从望楼上登高望远，几千人还没走到坞前，肯定已经被发现。
大军终于来到蓬陂坞东侧，摆好了阵型。
祖逖见陈川虽然派出士兵把守各处，但依旧大门紧闭。看来是要死守，等石虎大军前来救援。
韩潜上前说道：“将军，孙子兵法云：‘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蓬陂坞深沟高垒，卒不能下；拔之亦不能守。将军勿强攻。”
祖逖本来就没打算强攻。虽然可以靠长梯硬顶住坞堡内攻势，趁机杀入坞堡，但他只有八千士兵，就算正面攻入蓬陂坞，坞内又是一番血战。
到时更防不住石虎五万大军。
他不愿强攻，用各种方式诳敌方出战又不奏效，只能先处理掉水寨。
祖逖分出两队士兵，各一千人，分别向南门和东门进攻，只需要射火箭和投掷易燃物就可，目的是让守军疲于奔命。
卫策等人领命后，祖逖又叫回冯铁，让他带一千五百兵从陆路夹攻水寨。祖涣也得到命令，开始对水寨的守兵发起进攻。
此战注定收获不大。水寨纵使能攻下，短时间内坞堡兵民也可以自给自足。
蓬陂坞就像一块附了些肉的猪骨头，吃起来香，炖的时候可费劲。
一般来说，攻打坞堡多是以火攻或者挖地道，搭长梯强攻是迫于无奈的下下策。
挖地道费时甚久，所以石勒和祖逖更常用的战术是分而化之，以重金收买内应，或以大义和威势说服坞主。
而这时期的投石机射程有限，需要放到离城墙数十米之内，还要起码三四十人操作，这无异于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祖逖前来主要也是为了骚扰和诱敌，投石机笨重，他没带上舟。
冯宠的内应迟迟没有行动，看来已经凶多吉少。
此时，祖逖和韩潜身边剩下两千余士兵，坐镇山脚，不远处就是水道。
他心想：其中一个暗道出口就在此处附近，我以身入局，且看陈川沉不沉得住气。
蓬陂坞前自然是杀声震天，旌旗招展。卫策等人有模有样地轮番发起进攻，却没有人带头冲锋。
蓬陂坞内始终没有反击的部队杀出。晋军不愿多消耗物资，改用言语辱骂，后来骂累了，索性在弓箭射击范围外休整起来。
天色已晚，祖逖不得不点燃了火把。他正暗骂陈川这缩头乌龟，不肯应战时，后方传来了号角之声。
督护董昭带领不多的骑兵，从后方高地杀出，韩潜也分兵抗敌。
正从暗道内钻出的敌方士兵手执利刃，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号角声当然是董昭发出。
之前讨伐谯城时，樊雅率众夜袭，直逼祖逖大营。祖逖沉着指挥，董昭又勇猛杀敌，终于将樊雅击退。
战场上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一会，这股伏击祖逖的士兵便死的死，被俘虏的被俘虏。
清点过后，不过两百人左右。
暗道内必定有守兵防御，冯宠纵使可以带路，也胜算不大。不过把暗道封死，那就安心多了。
望着眼前的坞堡，祖逖神情平淡，心中感到有点失望。
他在豫州恩威并施，李头因为他的礼遇心生仰慕；樊雅也被大义和利害关系打动，出城投降。
李头一事，本该是双方共同抗敌的契机，陈川一怒之下却将其斩杀。
自从接管部众后，陈川逐渐与他作对，之前几仗赢得相当不易，更不用说刘遵那晚截击了陈川夜袭也是碰巧。
祖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深明大义，陈川就将个人得失看得更为重要。他怕祖逖威望太盛，夺了他的位置。
可陈川惧怕他前来讨伐，决定投奔石勒，难道陈川就不怕胡人出尔反尔？
祖逖此行目的本来就是争取主动，不让陈川在谯城附近骚扰，同时也为谯城的防御留出空间。要攻下蓬陂坞，短时间内不太实际。
祖逖空有百般计策，无奈这八千兵已是所有本钱，不能用来以命换命。
探子传来水寨的捷报，望着数十名降兵，祖逖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