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抢劫
初冬的深夜,寒意如细密的针,毫不留情地刺透夜幕,扎进每一处缝隙。
吉良站在室外,身上仅裹着那件入睡时的单薄睡衣,料子软塌塌地贴在身上,抵御不了丝毫冷风的侵袭。
风一吹,他就忍不住打个哆嗦,面色在夜灯映照下微微发青,嘴唇也有些泛白,可那惊吓过度后的痕迹,远比身体的寒冷更显眼。
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面前的警察神情专注,手中拿着记录的本子,笔随时待命,准备捕捉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关键信息。
吉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开口说道:
“…对,我一开门,他就…”,
话语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黑洞洞的枪口,那瞬间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让他心有余悸,眉头拧得更紧了。
警察抬眼瞧着他,目光里带着审视与关切,心里暗暗赞许这年轻人的镇定。
在这般年纪,遭遇如此骇人的事,没被吓得瘫倒在地、语无伦次,已是难得,也着实给他们后续工作减轻了不少麻烦。
要知道,以往处理类似案件时,受害者往往情绪崩溃,哭天喊地,别说条理清晰地描述经过了,连完整句子都拼凑不出来,可吉良还能强撑着,慢慢把事儿讲明白。
吉良顿了顿,接着说:
“可是,真的很奇怪。”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疑惑。
“嗯?哪里奇怪?”
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奇怪?哪里奇怪,你详细说说。”
警察追问,手中笔悬在空中,目光紧紧锁住吉良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如果是单纯的抢劫的话…”
吉良面上满是犹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对这诡异状况的无奈,
“他为什么非要杀我呢?我明明…”
“而且歹徒的眼神,很空洞,就好像没有灵魂一样,他拿枪对着我,却又似乎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抢劫或者伤害我,我感觉他像是在执行某个命令,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抬眼望向警察,眼里满是寻求答案的渴望。
警察心下一动,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常年累月在街头巷尾奔波,处理形形色色案件,积累下的经验让他对异常情况有着敏锐直觉。
这事儿从一开始汇报上来,他就觉着不对劲,普通抢劫犯大多求财,拿了财物赶紧溜之大吉才是常态,哪会一门心思盯着主人性命不放,还摆出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眼前这青年能察觉出异样,更佐证了这绝非简单入室抢劫案。
他皱起眉头,脸上皮肤因长期户外工作显得粗糙,此刻那凝重之色愈发明显,像层驱不散的阴霾。
思索片刻,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无情地指向了快两点的位置,夜已深到骨子里了。为了不让吉良太过担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吉良的手臂,试图用这简单动作传递安抚之意:
“别想的那么复杂,也许那个抢劫犯脑子不好…之类的吧。”
话语轻飘飘的,可他清楚,这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在没有实打实证据前,不能让这年轻人陷入无端恐慌,彻夜难眠。
之后,警察又例行公事般问了几个诸如是否看清劫匪长相、身高体型,进门前后有无异常声响之类的问题,吉良一一作答,尽管记忆因紧张有些模糊,可他努力拼凑细节,不遗漏任何可能有用信息。
问完后,警察合上本子,把笔别回口袋,与吉良道别。临行前,他没多啰嗦,只留下几句切中要害的叮嘱:
“最近要注意安全,要是觉得不安心…可以去朋友家住几天。有…,其他进展的话,会有人联系你。”
言简意赅,却饱含深意,暗示着案件后续或许还有波折,让吉良做好心理准备。
吉良眉间褶皱像刻上去似的,怎么也抚不平,他机械地点点头,低声向警察道谢,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感激。
目送警车尾灯消失在夜色尽头,他才像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低头揉着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寒意趁机钻进肺腑,引得他一阵咳嗽。抬眼望了望漆黑夜空,满打满算,距离天亮能睡的时间,顶多也就 5个小时,没准还得更少,可经历这一遭,他哪还能安稳入睡。
正出神,那位热心善良的少女还站在自家门口,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投在地上像幅温柔剪影。
她眼里担忧毫无掩饰满是善意,吉良猜,这姑娘定是那种在路上瞧见被丢弃小猫,就挪不动步,满心想着抱回家照顾的软心肠人。
他走上前,朝少女微微鞠躬,腰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真诚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你。”
语气里带着由衷敬意,若不是少女及时开门相助,这寒夜他真不知该何去何从,没准还得在冷风里哆哆嗦嗦,等警察处理完现场。
“不不不!”
少女像被夸赞烫到了,双手连连摆动,脸上泛起红晕,
“家附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不安,现在抢劫犯已经…总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说着,她小跑到吉良面前,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露出个略显腼腆却满是宽慰力量的笑容,像给这寒夜添了把温暖小火苗,“已经很晚了,快回家吧,记得锁门。”
“凛!!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又要迟到了!!”
这时,少女家屋内传来中气十足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人间短暂温馨氛围,想来是少女家人催她休息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冲吉良俏皮地眨眨眼,转身小跑进屋,临关门还不忘探出脑袋叮嘱:
“快回去呀,好好休息!”
门“砰”地关上,留下吉良站在原地,望着紧闭房门,又回头瞅瞅自家那透着神秘与不安的屋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拖着沉重步子回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没着没落。
进屋后,反手锁上门,倚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