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被影响了】
‘原来这就是服务行业。’
在黄泽鹏说之前，顾琢其实没有去在意这些。
就好像是，楼下那家铁板饭一直会营业一样，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管是自己周六日不用上学的时候，还是节假日，它都会营业。
只要到点了，它就会开门。
里边的厨师需要上班，服务生需要上班。
但现在，顾琢像是终于发现了一样，知道原来他们不会跟自己一样，有固定的休息日，而是轮休的机制。
有时候运气不好，轮到节假日还要上班，就需要招待更多的客人。
如果是老板的话，应该会很期待这种时刻，毕竟客流量越多，他们就会赚到越多的钱。
但是员工的话，他们会喜欢这样的时刻吗？
顾琢并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喜欢，但至少黄泽鹏并不喜欢。
他很抗拒这种时刻，甚至于都已经开始因为从事服务行业，而讨厌中秋节、讨厌国庆节、讨厌春节……
因为过节等于数倍的工作量。
可是数倍的工作量却不等于数倍的工资。
餐厅生意好，老板肯定开心，可这跟员工有什么关系吗？
顾琢觉得，自己将来多半是不会从事服务行业的。
他可不希望，在其他人开开心心过节的时候，自己却在工作。
可这样一来……
‘我也是进了这股怪风里了。’
顾琢拿着换洗的衣服，跟旅店借了几个衣架子，架在窗边晾干。
很多人出门旅行，喜欢多带几套换洗的衣服，每天换上新衣后，直接用塑料袋把旧衣服封存起来，等回家的时候再洗。
但顾琢想着，还是在旅店里直接借了洗衣机，洗完晾上。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一个晚上挂在窗边，基本上是能晾干的。
‘农民工那股风，我没赶上，父亲从小就没跟我说过，不好好学习长大后就要去当农民工，我们家连地都没有，想种田都找不到地方。’
‘进厂这股风，我应该也没赶上，父亲本身就是工人，他也不会鄙视工人，甚至之前我其实考虑过，辍学做直播赚不到钱就进厂。’
‘毕竟进厂是必定能赚到钱的，去大城市，一个月辛苦些，三四千块钱是基本能赚到的，这也能给家庭分担一些经济上的压力。’
往前，那些对职业鄙视的怪风，顾琢是没有参与的。
他觉得人有手有脚的情况下，愿意去赚钱，愿意帮家庭承担一些责任，就已经值得赞扬，没什么好鄙视的地方。
如果自己想做的工作，没有办法达成的话，不管是去种田还是进厂，他都是愿意的。
先前，顾琢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如果是以前，他觉着做服务生，做客服什么的，也可以。
‘全职跟兼职是不一样的。’
但是现在，回想起黄泽鹏的经历和他的话语，顾琢其实有点不坚定了。
他不确定，当自己真的去种田，真的进厂，真的去当客服、服务生以后，还会不会抱有‘职业不分贵贱’的念头，更不确定自己将来如果有了孩子，会不会跟孩子说‘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要去扫大街’之类的话。
接下来的旅程里，顾琢的视角发生了改变。
第一天出行时，他看到的是繁华的春节，看到的是人们脸上对于节日的欢笑，看到的……
但是后来的旅程里，他更多是留意着，那些纵使是春节期间，但还在工作的人们。
虽然是春节，但是顾琢一大早在街上，还是能看见环卫工人们在扫地。
虽然是春节，但是在外边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是需要工作的。
虽然是春节……
他们过得快乐吗？
顾琢不自觉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很显然，他被影响了。
他是一个感性的人，接触的人的情感越真诚，他就越容易被感染。
黄泽鹏是真诚的吗？
毫无疑问，虽然只是简单的两次见面，但是顾琢能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简单。’
对方虽然已经有两年的工作经验，但也架不住只是一个十九岁的人，他藏不住事儿。
第一次在餐厅吃饭时，对方道歉以后，身上的那种委屈、气愤。
顾琢这个不认识的人都瞧出来了，其他的服务生，那个领班，多半也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
但是没有人在意他的情绪。
这就好像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并不值得被体谅。
这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他的行为，他的情绪，他的话语，都不会被注意到。
因为在人们的心中，那就是理所当然的。
就好像是游戏里的NPC，当玩家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过任务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去在意，那些NPC在游戏中担任的角色，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他们的台词，他们固定的行动。
可黄泽鹏是真实存在的人呐，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顾琢在山城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而第一天的经历，为这趟旅途开了一个很复杂的开头。
他无法评价，这是好的，还是坏的，是沉重，还是轻松的。
但这份经历，确实让顾琢的内心有一种想要宣泄出来的情绪。
而在此之前，不管是在课堂上，老师谈及‘扶老人’的事件，还是‘药娘吧’，虽然他都有一定的想法，但或许是因为，那些事情都比较遥远，又或者是他没有切实的经历，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
可是黄泽鹏的经历，顾琢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同身受的，他是有做过服务生，也有进厂打工过，虽然都是兼职，都是寒暑假工，但他是有这样的经历的。
甚至如果不是运气好，在‘父亲’这首歌上，发挥出了一些超乎本身能力的水平，自己其实……也应该是一个平凡的，默默无闻的人。
“对，旅行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时隔一个星期，火锅店门口，顾琢看着穿着服务生服饰的黄泽鹏，忽的觉得对方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加油，好好学习。”
黄泽鹏笑着站在店门口，“真的不进来吃个午饭吗？我请你啊，之前的小面都是你还的钱。”
“不了，赶不上车了。”
顾琢拉着行李箱，“我就是来道个别的，上次没留联系方式，我想着加个扣扣。”
“那可荣幸了，你可是有着十几万粉丝的大明星。”黄泽鹏赶紧拿出手机，“我可是把你的视频全看了一遍，内容很丰富，歌也很好听，我想我已经是你的粉丝了。”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顾琢愣了一下。
对方的神情、动作，他都看在眼里，跟一个星期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