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祇
“和尚？”
认出来人，大蛇那对难以置信的竖瞳充满惊悚。
老道有多强，它再清楚不过，可现在，堂堂三灾境大修士就这样陨落在自己洞府，连遮掩阵法都没破损。
想到先前这个古怪和尚被抓来后的种种表现，大蛇心头一阵发寒，连身躯都下意识绷紧了许多。
反倒它旁边的火狐回过神来后，浑身颤栗，似人般朝走来的苏眠跪下，遥遥叩首：
“承蒙上仙恩典，涂萱幸留一命，道途未绝，若上仙不弃，涂萱愿在座前效力，做个驱使童儿。”
大蛇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支棱起硕大身躯，有模有样学道：“柳冥也愿为上仙座前驱使童儿。”
说这话的时候，它心中暗骂涂萱狡诈玩意儿。
能轻易灭杀三灾境的大能，心思还极其深沉。
先不论机缘靠山与否，单从对方能冷眼看着其它妖物死去无动于衷，显然也不会在意它们。
若不及时表态投效，赌上一赌，恐怕依旧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噢？”
看着恭敬、恐惧拜向自己的二妖，苏眠眸光闪烁。
这也让二妖压力巨增，脑袋死死抵在地面，颤抖个不停。
经神秘空间那一遭得了机缘，他已经不再是先前那个对修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苏眠了。
何况出来途中，也打上了二妖的主意。
虽然眼下能掌控劫数化为神通，但本质上依旧只是一介凡人，若要脱胎换骨，还得花些时间打磨自身，化劫为法力，踏入仙道。
除此外，他对这方世界也近乎一无所知，利用劫数修行，又注定入世。
若选择借用老道这处洞府静诵黄庭，一昧苦修，仅靠自身六欲和山中生灵转化带来的额外提升，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蜕凡成仙。
而这二妖……
思绪转动间，苏眠步履不停。
每前行一步，就像是踩在涂萱、柳冥心头，压抑、沉闷。
直到来到近前，苏眠才学着老道口吻说道：“既如此，本座此番入世，尔等便做个随行小厮吧。”
话落，他拨动手指，一缕劫气如烟掠过。
贴在二妖身上的符箓，无风自动，飘落而下，在空中化为飞灰。
涂萱二妖大喜，随即摇身化作人形。
女的妖而不艳，体态丰盈，身披朱红羽衣；男的面相敦厚老实，体型略壮，披头散发，活脱脱个武林人士打扮。
但无一例外，眉心都有朵黑莲转瞬即逝，蛰伏识海，隐隐牵连着大恐怖。
二妖惊骇之余，却也安心不少。
“谢老爷恩典。”
虽然只是入世随从，身份地位与座前童子天差地别，总有被驱离的那天，但终归活命，还多了一份香火情。
苏眠颔首不语，举步向洞外走去。
二妖起身紧随其后。
不多时，便来到洞外一生有苍劲古松，下置桌椅的宽阔平台；从边沿荡起的云雾，在阳光照射中，将一切都衬得如梦如幻，让苏眠换了心态和眼界，重看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
他眺望远方，能清晰看到时不时有劫气显现，其中又有一缕，从远方云海蔓延而来，与自己相连。
略作感应，便得知那缕劫气所在，赫然正是自己的劫起之地。
蒲原县！
只是当他撬动这缕劫气，缩地成寸，携二妖抵达蒲原县地界化为富家公子准备以凡人身份入城时，却在官道路口，被一个作揖的小老头拦住了去路。
“上仙请留步。”
祂须发皆白，身高三尺六寸，手持龙头拐，周身金光环绕，弥漫浓郁檀香味。
这般形象，瞬间就让苏眠想到了一位神祇，以及自己那个世界的神话体系。
难道在这个世界，也有天庭地府西方佛教？
暗暗思索时，涂萱开口了，“你这小老头好生无礼，既识得我家老爷，为何还现身拦路，莫非这区区一座县城我们还入不得了？”
土地面色一变，急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小仙怎敢拦上仙的路？只是你二位入城还得遮掩一番身上妖气，若叫日游神瞧了去，只怕会给上仙徒增不少烦心事。”
祂虽感知到眼前这位只是一介凡俗，可以刚刚那般缩地成寸大神通来看，只怕多半是天人五衰的大能，要不是那两个随从妖气太过庞大，遮云蔽日，早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哪里会硬着头皮现身拦路？
柳冥嗤笑道：“老爷没发话，你瞎胡咧咧什么。只要敢寻麻烦，别说这区区日游神了，到时连州城隍、府城隍来了也不好使！”
“柳冥！”
苏眠皱眉低喝。
柳冥吓得一哆嗦，赶紧闭嘴，顺带掐了个法诀隐去妖气。
苏眠转眼又笑呵呵向松了口气的土地问道：“不知地祇可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奇闻异录？”
土地脸色一僵，祂还以为这尊上仙是个和善性格，哪知……
难怪随从连妖气都难得遮掩。
“正巧小老头这里有些小玩意儿，可让上仙闲时拿来解闷。”
随着龙头拐往地一杵，五枚玉简从虚空掉出，被祂双手捧住，满脸堆笑呈到苏眠跟前，心却在滴血。
祂可不认为对方真看的上这些东西。
摆明了是在小惩大诫。
“哈哈，有心了。”
苏眠毫不客气照单全收，这也彻底坐实了在土地心中印象。
“上仙若无它事，小老儿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
苏眠挥手。
只见如释重负的土地退后两步，化作一捧青烟消失不见。
“倒是个有趣的神祇。”
苏眠笑笑，知晓对方是和二妖一样因为劫数神通对自己产生误会。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老道那点家当全被毁了个干净，他又不好向二妖打听这个世界修行见闻轶事，如今入城撞见土地拦路，倒也省下些时间根据见闻东拼西凑完善信息。
把东西交给涂萱收好后，苏眠又以神通将捡起的一块石头化为金块塞入袖口。
点石成金，假的也成真的了。
至于数十万年，百万年后它变回石头时在谁人手里，苏眠一点也不在乎。
人间劫数自短。
自己既以劫数修行，又哪里会管劫数始末？
无外乎全是修行资粮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