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下冤魂
街旁酒楼,楼高三层,四角挑檐的屋面青瓦覆盖,是蒲原县有名的餐茶之所。
王旭带着两个下属步入酒楼,店小二立刻迎上前热情招呼。
“王头和两位差爷里边请,不知今儿是否依旧老规矩?”
王旭算不得常客,但每月发俸日都会带下属过来小酌几杯,再加上身为衙门中人,故而一些喜好,店小二都记在心头。
“老规矩,再多上几个好菜,几坛好酒。”
“好嘞。”
店小二赶忙将三人请上楼在前带路。
一楼嘈杂,人多眼杂,不是个喝酒的好地方,二楼虽同样不得清净,却相较一楼要好上许些,闲来还能听先生说书下酒。
只是此刻的王旭心中憋闷无比,烦躁不堪,哪还有往日的闲情逸致?
来到一处稍显僻静的桌前才刚坐下,便提起茶壶倒了杯水咚咚灌下。
“头儿,说来这事兄弟们心头其实也不痛快,可他终归是快班的人,屡破大案又得县太爷奖赏,反观我等……哎,他姓林的不放在眼中也是常态。”
“是啊头儿,咱们还是先忍忍吧,贸然作对不仅讨不得半点好处,还会惹来一身骚,等有机会了再落井下石也不迟,难不成他每场大案都破的,不出篓子?”
两捕快劝说道。
“得得得,打住打住。”
王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来喝酒就莫要提不痛快的事了。”
两捕快对视一眼,也没有再继续这话话题,转而聊起了其它,打算借此消消头儿心头憋闷。
“王头儿,两位差爷,酒菜来了,三位吃好喝好,有何需要招呼小的一声就成。”
不大会儿,店小二便将菜肴和酒水相继送来,招呼声后,便识趣离开了。
桌上除了点的菜肴,还有酒楼额外送的两盘甜点,芙蓉糕和蜜饯。
“倒是个懂事的。”
王旭心头稍稍好受了些,随即招呼两下属喝酒。
他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的模样,好似连近来受的憋闷愤慨也一并灌下。
起初还好,三人话少酒多,对耳畔先生的说书声、其他食客的议论声置若罔闻。
可随着两大坛汾酒见空,醉意上头,情绪得到释放的王旭,变得格外敏感。
“提到这,就不得不不说前几日于众目睽睽出现在闹市的妖人,若非捕快巡街至此及时将其捉拿打入大牢,以一县运势镇之压之,又有城隍老爷坐镇,否则其恢复过来,难免蒲原县不会上演同等灾厄……”
“放屁,我瞧那妖人除言语不通,不识文字,衣着奇特,完全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无二。莫非一头短发,便是与那故事里一般无二非儒非道非僧的妖人了?”
“我可听说那妖人从大牢里消失了,如今衙门正头疼着呢……”
“嘶,城隍老爷不管?”
…………
砰!!
王旭抬脚踹翻桌子,上前一把揪住那个身穿长衫,引来大片惊呼的男子,红着双眼恶狠狠盯着他道:
“你在胡说什么!”
被突兀抓住衣领的男子吓了一跳。
“王捕头,在,在下什么也没说啊。”
“什么也没说?”王旭眼中黑气一闪即逝,爆喝道:“说!妖人消失乃属绝密,你是从何得知的!”
男子哆嗦道:“我,我……”
然而他才开口,便被王旭一声厉喝打断:“带走!”
瞧着两个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捕快从腰间摘下镣铐上前,男子彻底慌了,“冤枉啊!王捕头,我也是听说的,对,李家小子,是李家小子说的,他是狱卒……”
挣扎间,他一用力,本就醉意上头的王旭,竟被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王捕快,我……”
男子惊慌欲要解释,但稳住身形的王旭,却横眉按刀握柄。
“安敢拘捕!”
噗呲!!
长刀出鞘,一颗头颅就这么在众人眼中脱离身躯,咚的声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啊……”
“杀人了!”
“捕快杀人了!”
瞬间,酒楼二楼乱做一团,继而便是一楼,三楼。
被滚烫鲜血浇淋了一身的王旭,也在此刻清醒过来,长刀落地,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我,我怎会,我怎会杀人?”
王旭呆呆看着自己双手,不知所措,脸色惨白如纸。
那两个准备拿人的捕快也被吓了个激灵。
“头儿,怎么办?”
王旭杀人,他们同样难逃责罚。
这时,另一捕快眼中黑气隐没,迟疑道:“头儿,要不跑吧,唯有离开方有一线生机。”
…………
清风小筑。
劫气入体的苏眠舒服得换了个姿势。
丰水街酒楼发生的捕快杀人事件,算不得一手推动,只是劫气蒙蔽了王旭心智,将负面情绪放大而已。
但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却不会因王旭负隅顽抗然后落网被捕宣告结束,那只是一个引子。
“冤魂,祁连山脉煞气,应该能孕育出只不错的厉鬼。”
苏眠想着,继续看书的心思也淡了。
看了看西斜厉害的日头,起身向涂萱和柳冥交代一声,便抖抖袖袍独自踏出院门向外走去。
清风小筑所在巷子,名为开平巷。
巷子算不得宽,却很热闹,门口便有一条水渠,是从城外河中引来的流水,方便寻常人家洗衣做饭,维持生活用度。
但更多的居民,都会选择外出挑水,毕竟不是谁都住得起宅院,也无水井。大家共用一条水渠,难免出现上家净衣刷洗恭桶,下家淘米做饭的情况。
这一默契行径,也就导致当苏眠走出院子时,正巧看到不少汉子挑着满满两桶覆有枝叶的清水,在一声声谈笑中大步往家中走去,身边围绕着几个嬉戏打闹的孩童。
屋口,是些用挑来清水洗菜淘米,或收拾晾晒干货的妇人。
见今日易主的清风小筑走出人来,门前挑水汉子赶紧侧身避让,连嬉戏打闹的孩童也远离了许些。
“那便是新来的邻居?好俊秀一公子,瞧他衣着气度定然出身显赫,怎来蒲原定居了。”
“淘你的米,管那些做甚,指不定是哪家公爵王侯私生子,或家道中落避难至此的。”
“你们是没瞧见他那侍女,嘿,那叫一个好看,跟天仙似的,若落难至此,早遭贼人强抢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