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异闻录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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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泽中孚两相知

唰。。。。锵锵锵。。。。铛。。。刺啦。。。

“禀,神主,一切无虞。”

“下去吧。”

“喏。”

我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暗杀了,这些人就是不死心呐,也不知哪一年起九州传闻得玄宗神主者,得天下,从那时到现在,约莫有个一百一十二三年了吧,随着那个原本籍籍无名的赤羽国日渐强盛起来,慢慢蚕食着周围列国,不断壮大版图,九州便不再有能与之抗敌的。江湖里便传言我欲助赤羽,一统天下。

诸小国结契联盟做最后抵抗,他们派出最强杀手,暗中在赤羽搜寻我的行踪,是为了毁灭还是占有,谁又能扯得清呢。大概是这两年,他们终于把矛头对准了赤羽的王宫,为了刺杀赤羽的王,引我现身,也是颇费心机罢。可他们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都在这赤羽王宫的地下,这一百多年从未出去过,却晓得天下所有事情。是了,他们想得到我,是因我知晓这天下,且有无尽的寿命。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天下事不是我一言可以改变的,诸般因果牵扯其中,妄动一毫都不可。而赤羽的日渐强大非我左右,我只是在此寻得一方安隅罢。

忆·壹

“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哎,神主,你说,真的有人有三身吗?我想不出三身是什么样子的,神主,你既知天下,不若画给我看好啦!”那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堃趴在我的案前,眨着那双澄净灵动的眸子望着我。

我放下手里的书,左手食指点着桌面“世人传山海,皆以荒诞论,莫不晓这山海中藏着宇宙无穷奥秘,且就说这段,你可知何为三身之国?”

少年噘着嘴,颓然的把脑袋一偏趴在桌上“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我也是神主了。”说着又兴奋起来,迅速支起胳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山海中竟还藏着秘宝,快讲来与我听听。”

“不成,不成,这山海里的奥秘还要自己悟才有价值。不过,你若真想知晓,那就允我一件事。”我点着他的额头,把他往后推了去。

“你说,你说,且不算你是神主,只要我能为你做到的,定倾尽全力。”堃毫不介意的握住了我的手,一下又一本正经起来。

我晓得他的性子,虽顽却不劣,这方山林的一切皆由我心念所化,也不知多少岁月了,唯有堃闯进了结界。且我观过堃的命局,虽前路被迷雾遮住,却不失为一将功成名就的命格,端看自心是否强大可以一路披荆斩棘了。我愿留他与我为伴,也不过顺水推舟,这是我与他的缘,是多世种下的的因。“山海,易,老子,这些都是玩字谜的天书,我会点出其中规律,以你自心去解谜。”

“嗯嗯,可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呢。”堃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星辰大海般,一闪一闪的把我包裹进去。

我竟差点失了神,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才说道:“莫急,莫急,时候到了自会和你说,你既允了我,我也无意刁难你。所以莫急,莫急,这是你我之间的承诺,先欠着点。”说罢我拿起桌上折扇,摇着扇子顾自离去。

忆·贰

一晃五年过去,堃一直在山里陪着我,我也在最大限度里把能教他的,都教给他,堃的天资极好,有时我只略略提一点,他就能想到从事物的初始阶段,到后期会有几种走向。

清晨梅林中总会起一层薄薄的雾,空气里带着各种植物与泥土混合的清香,我与堃便在这舒爽的林间练功。通常都是站一会桩下来,我盘坐抚琴,他伴着琴声练剑。

他总赞我人琴合一身心专注,把每一个音节都能弹到极致,所以每一次抚琴时是梅林中最和谐的时候,七弦起,百兽至,指下生辉,仙人下凡。

而于我,心在琴上,眼里却满是那个青衫飘飘,披着朝阳舞剑的少年。长剑如虹,剑气如游龙,龙吟震彻山林,百兽皆为之俯首。

收功后,我煮粥,他生火,那个俊俏的少年郎,总要搞的满脸灰渍博我一笑。午间惬意的小憩后,坐在庭前煮一壶茶,闲看风起云涌,笑谈九州十界奇闻异事;入夜月下清晖,温酒研棋论兵马战术。我们的快乐,便在这两人三餐四季山林间。

然,天下之事从不得圆满。

忆·叁

“神主,你不帮我起一卦的,我此一去可否顺利。”堃托着腮趴在我的面前,故作轻松的央着我。

“我尽知过去,却握不住无时无刻不在变的未来。”尤其是你的,这半句我终没有说出。

堃好似也不甚在意地道“我只盼还能再见到你。”

我搁下手中的笔:“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嗯,现在是时候了吗。”他似是生怕我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一错不错的盯着我。

我郑重的回望着他,半晌才开口道:“这个世界的规律是轮回,分分合合才是正常,九州已经乱了太久。”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惟愿海晏河清,天下大同。”

“这是你要我做到的?”堃自是知我心系天下苍生。

“不,这是我个人的美好憧憬,我不想把它强加于你,我只是知道天下人早晚会因我起祸端,我的能力会在人世大同前爆发,在那之前我必须隐于地下,封印异能,所以我希望能得一隅安身之所。这便是我想要你帮我做到的。”我手摇折扇,晏晏一笑。

“也就是你以后只能在地下了吗?我知道了,往后余生,我来护你。”堃虽有疑问,但两心相印,无需多言,我既开了口,他定会不遗余力去做。

“你还记得多年前你问我,何为三身之国吗?现在换我来考你了。”我的思维一向如此跳跃,也唯有他接得住。

思忖良久,堃终是回答出少年时自己的那个疑问:“三身莫不是再说法,化,报如此三身。”

我拿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孺子可教也,三身之国便是这方世界,未来前路浓雾不散,如何在这方世界立足,如何,罢了罢了,回去不可懈怠,记住“山海”译出一星半点都可半生不愁吃喝,“易”可得他方世界相助,“老子所言”可定国安邦,此三书乃人世秘宝蕴宇宙奥秘你要合理善用。”

堃跪地与我磕了三个头倔强的眸中噙满泪水“再造之恩非言语可表,我不会失约,你等我。”语罢,堃起身抱了抱我,而后拿起长剑毅然转身离去。

我很想留下他,我知道他也想,可我也知道这天下比我更需要他。

忆·肆

自堃走后,我依然按部就班的过着每一日,只是有时候转过脸却不知再对谁笑了。习惯是多么讨厌的一件事,要我如何摆脱空气里寂寞的因子。

这期间我没有为他起过一次卦,因为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该教的我都教了,剩下的就看他如何去破开浓雾为自己创出一条路来了。

这一去竟是五十年,我早已把我所知所闻全部编纂成册,我该走了,不然天道将不容我,可,他还未归。

东西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我把所有书册摆放好,布下这世间唯他可解的阵。再等一等吧,也或许该起一卦了。

结界被破了。

“是他?”我疾步冲了出去,忽见一少年郎身着青衫踏着落叶逆光而来,竟,不是他。

少年郎见到我,立刻上前跪拜下来:“神主,爷爷让我来接您,他说九州大定,地宫已成,愿与君同看日落清晖,海上明月。”

“他人在哪。”

“爷爷在地宫等您。”

“拿着那些书册,走。”

我没想到这地宫就在赤羽王宫地底,拾阶而下,一路弯弯绕绕机关阵五行阵相互交织,我细细瞧着,每一个都比我那时所教的要更精致繁复,我不住的点着头,每一阵我都推演一番再往下走,我知这是堃交给我来检验的课业。他就站在这阵法的背后,像那时清风明月下的对弈。九九八十一阵后是一条两侧挂着夜明珠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扇古朴的木门,我欣喜的推门而入,门开的一瞬我被眼前景象惊住。梅林,小溪,百兽,木屋,一切的一切与林中如出一辙的相似,蓝天白云日月更替四季轮转。

看到此景我又喜又恼,喜得是他已然堪破大道,拥有超脱凡世的能力,这子午幻境便是需要强大的内心来支撑的道法;恼得是一旦子午幻境成,也就说明施法者早已神识离体再无归路,也就是,肉身已死。

我泪流满面的推开木屋的门,像回到了那些年相守的岁月,他已然煮好了茶等着我,子午幻境让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眼里却没有了璀璨星河,而是如蔚蓝的大海般深邃不可琢磨。我们凝望了许久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久等了。”

三个字,五十年,他的一生,我的一世,无声凝噎。

丛林尽染,霜华满地,

神识永伴,地久天长,

花朝月夕,心心相印,

他日大同,共归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