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心
昊然来公司时间不长,最初,我们还经常一起吃饭,后来我忙于出差,而他们又和我不是一条路,所以渐渐少有往来,甚至连每周见面的时间都不能保证。他有私家车,有时候,公司的车都出去了,可公司有人用车,就会临时征用他的车,事后给他五十或一百元的油钱。有好几次,北京单双号限行的时候,老板急着用车,才不管那些,只管让他接送,然后公司再动用关系,去警局交两百元的罚款,就把一切给抹消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在微信朋友圈,看见昊然和我们公司的大厦告别的一张合影,文字写的是:再见,最初和最后的一切。那时候,我正在外地出差,和瑾萱一起,我和她说,昊然可能辞职了。瑾萱说,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他来了那么久,一次出差没有,迟早会被炒鱿鱼的。这样说来,我算是个幸运儿,来公司一周,就托曼柔的福,既是出差又被老板重用。
然而昊然的离开并不让我感到高兴,我觉得,比较不错的人一个个离开,剩下的都是一些斤斤计较,甚至阴险狡诈的人,像我这种不谙世事,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人,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很快,那段艰难的日子来临了。谁也猜不透老板心情的晴雨表,只是由着性子来,他想用谁就用谁,不想用你立刻丢到一旁。我那段时间大概招惹了谁,然后有人在老板面前给我穿小鞋,我就这样被大众遗忘了。我每天的事情就是坐在电脑前偷偷看电影,或是跟什么朋友聊Q,再不济,我就趴桌子上睡觉。HR也不管我,因为我之前一直是老板面前的红人,总听老板在会上夸我工作如何做得好,所以有其中的原因吧,HR对我比较和善。
前阵子,我还和HR闹过别扭,我们暗中较劲,这样持续了有一两个月,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一天送给我一包黑花生,说是对胃好。她们都知道我有胃病,有一次出差,我还在早餐后拉了肚子,老板回来特意在会上拿我说事,说出去不要瞎吃,注意身体,也别因此耽误了工作。我当时倒是没耽误什么工作,就是错过了当天上午的考察。
我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没人找我做项目,我巴不得清闲一会儿,享享清福,反正工资又不会少,奖金拿不拿亦可。我对金钱没那么大贪念,只要自由自在就好。
可是那段时间,其他人都忙着出差,就连妙函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姑娘也是如此。后来我才知道,她成了老板的新宠儿。
曼柔一直懒得管公司这些事,她就忙她自己的,去北大听课,去参加各种商业会议、论坛活动,或是什么相关的朋友聚会,晚上还经常约见什么大人物,都是对她以后开工作室有帮助的人。
她挺喜欢跟我聊天的,那天临下班,她说让我没事留下来陪她待会,她请我吃麦当劳。于是我在下班后留在电脑前看电影,等公司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就进到里面的隔断单间,去找曼柔叙叙旧。
“你想吃什么啊?”曼柔忙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说。
想必是她饿了。其实我早就饿了,一直等她问我呢。她说要请客,我自然不会自掏腰包去吃晚饭,省一顿是一顿。我虽然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但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计算的。“随便点就行,不过我得吃两个汉堡。”
“你吃那么多啊!”她有些惊讶的说,大概是嫌贵吧。不过也不可能,听说她老公特别能挣,一个月好几万,她连房租都是老公支付,而她的老公常年在国外工作,她们是聚少离多。不过听说今年她老公该调回北京分部了,这样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多些。曼柔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在公司就我们一两个,在外面那些个人,我一个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然后她自言自语说,男生是吃得多哈,你两个够不够,我就吃个派就好了,今天不怎么饿。我说好,你就点吧。其实我是想早点吃上。
她在网上下了单,继续忙着敲击键盘,我在另一位同事的电脑上看电影,这下纯粹是来陪她来了。
“你今天有车吗?”我在想,那辆奇骏还在不在她手上,因为公司很多人都想拿公车私用。
“有啊。你又想坐顺风车啊!”她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娇滴滴了,如果不是我知道那就是她本来的声音,和林志玲一样,别人大概会以为她在跟我撒娇。不过我总觉得,她有点喜欢我。她曾说过,她虽然结婚了,但她并不是那么爱她的老公,当初是她老公追的她,说是喜欢她那副坏坏的样子,然后见了三次面,她们就结婚了。她说她会同时喜欢很多人,作为白羊座的她,喜欢勇敢追求自己爱的人。基于此,她对我的态度总显得有些暧昧,不知是她寂寞难耐,还是真对我有意思。
“怎么了,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曼柔慵懒的笑,伸了个懒腰,想来是也不想工作了。“好累。”她这样说,然后看着我,一副想说话的样子。我盯着电脑屏幕看电影,余光里全是她的影子。“你干什么呢?”
“看电影。”
“什么电影?”
“魔戒。”
“老片子了吧?”
“你看过?”
“听说过,没见过。都是你们男孩子爱看的。我爱看一些伦理片。看过《颐和园》吗?那种片子,晚上一个人静静的看,感觉特别美好。”
她说伦理片的时候,我脑子里立刻闪现那些赤身裸体的镜头。她大概说的是真的,她思想很开放。她还说,她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耍,而且她晚上经常去见什么人,又是夜不归宿的,谁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她长得倒是很像外国女人,精瘦,而且身材不错,经常都是超短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加上她的身高,和我几乎差不多高。
我好奇的是,她说了那么多外面的应酬,却从没和我晚上出去过,唯一的一次是下班后陪她买过一双鞋,我记得那双鞋一千多,打六折。她穿的衣服都很贵,都是几千的,以我们的工资来算,真不知道她那些钱从何而来。反正我就是穿那些几百元的衣服,觉得就很不错了。
没多久,麦当劳外卖送来了,一共七十多元,曼柔付了钱,我们开吃。她真的只吃了一个派,其他都给我了。我有些过意不去,她说她吃得很少,一向是这样。看她瘦瘦的身材,我便没再说什么。我的饭量虽然不小,但身材还算可以,啤酒肚有一点,不是很明显,加上我的身高,身上的肉就被拉开了。曼柔说我胖得好看,不知是夸我还是损我。不过,我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时间又被偷走了,一眨眼已经十点。曼柔伸了个懒腰,问我走吗,我说一直在等你。她说不好意思,又让你陪我了。我说没事,反正回家也是待着。她问我养的金毛怎么样了,我说四五个月了,已经长到一半了,现在饭量很大。她说比我还大吗?我说人和狗怎么能相提并论。她呵呵笑了,又去了趟洗手间,让我等她一下。我说一起,我正好想去小解。然后她一路冲我笑,我们到了洗手间,她就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好像对自己的外表很是在意。她长得已经够精致了,还嫌不够漂亮吗?我去了洗手间出来,她还在那里弄,我说你行了,连镜子都嫌你烦了,快走吧。她哈哈笑,说真的吗?为什么镜子会烦我?我说,你长得太漂亮,镜子有些招架不住了呗。她开始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而不是她本来的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她对我有意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经常这样耍我,让我对她想入非非。有时候看着她的翘臀,我真想上去摸一把,但我知道不能那样做,我依然保持着绅士风度,对她极度克制,只好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早就乱开花了!
大概是过了年,瑾萱在某个周末突然联系我,说让我请她看电影,还说本来是约了另外一位朋友,但是她突然临时有事。我没理解,也没在意,接着听她说。她说作为回报,中午请我到她家吃饭。她的室友出去玩了,晚上才回来,这样就不会觉得尴尬了。我当时还没起床,躺床上看《越狱》呢,想有地方吃饭,总是件好事情,就起床梳洗,然后直奔她家。
我还没去过她家,这是第一次,所以我们在车站约见。刚巧车站旁边是一家超市,然后她就拉着我一起进去采购食材,她说中午要给我炖排骨。我说不用这么客气吧。她说什么啊,是她好久没吃肉了,给自己改善生活,我不过是托她的福,共享一餐而已。
瑾萱买了不少的食材,够她做三四个好菜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她的住处,在一处老旧小区,而且小区内还在修路,路面泥泞不堪,我们七拐八绕好容易找到她家的楼栋,我简直都晕了。要我自己走出去,我一定会迷路。
她住在四楼,防盗门很旧了,看来房东一直没怎么住,一直是出租状态。进到屋里,感觉空间很狭小,客厅连一张沙发都放不下,两个卧室倒很大。我见左手边的卧室门开着,好奇的探头看看。她说,那是我室友的,别看,然后她把那个房间的门关上。她回了她的卧室,我偷窥了一眼,还算整洁,就是零碎的东西太多,诺大个衣柜被她塞得满满当当。衣柜的门让她给拆了,挂上一条诺大的帘子,足以封盖整个大衣柜,右边留了五分之一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有被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把门关上,让我不要看,她换身衣服。我便进到里面,是一间厨房,不算大,紧挨着阳台,阳台很破旧,一扇窗子掉了,只有纱窗,还布满了油烟。我朝外看了一眼,满眼都是六层的老旧楼房。这里原本是某场的职工宿舍,很多人都搬走了,用来出租,住着的大多是老人。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老人在庭院里坐着。旁边的停车棚里全是自行车。这里的停车位很少,我只在这幢楼的左手边围栏外看见廖廖几个。
她换了一身家里穿的那种连衣裙,宽松膨大,凉快简单。她去厨房烧菜,我则在她卧室里坐着。她不让我坐她的床,她有洁癖,我就席地而坐。地上有地毯,还有一层泡沫地砖,坐在上面很软。我盯着她的床头柜看,里面摆满了细碎的东西,有两排书,上面都是瓶瓶罐罐,盒子里装了满满的耳坠,什么样式都有。我从中抽了一本书出来,无聊的阅读起来。时间很快,饭菜都烧好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在客厅的书桌上吃饭,坐两把折叠圆凳。饭菜的味道有点淡,而且汤汁很多,一看就是炖菜。我习惯烧菜,几乎不放水,那样炒出来有香味。我没对她的手艺做任何评价,安静的吃饭。
饭后,我们歇了大概半小时,等她收拾妥当,我们去了这附近的一家影城。看什么电影,是她定的,我其实都不怎么爱看,没什么好电影,但她好像很有兴趣似的。我彻底成了陪她看电影,我连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电影实在无聊,我甚至都忘了看的是什么,演过哪些情节。
看完电影,她拉我去附近的夜市地摊看了看,她要我送她一副耳坠,我说不,你那里那么多,还买那玩意干嘛。她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逛了一圈,见我不给她买,就走了,说让我吃完晚饭再走。我点头说好,反正回去也得点外卖。
我们去了一家快餐店,点了两份盖饭。她好像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就跟我说起绍齐的事情。她说绍齐和她是真感情,绍齐一度想为了她离婚,但持续了好久,他一直没履行诺言,她等不及了,跟他吵闹,然后她们发生了关系,情绪有所缓和,又过了很久,直到绍齐离开公司,就少有联系了。春节前,瑾萱家的灯灭了,找不到原因,她给绍齐去了电话,他很快就来了,帮她把电灯修好,她哭了,抱住绍齐,想让她留下。绍齐不肯,说她老婆在家呢。她哭着说,那你干嘛来?绍齐说,是你打电话的啊。我听完,觉得瑾萱真的很作,可我又不能说什么,就听她絮絮叨叨。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动情的擦着眼泪,我继续把饭吃完。她把纸用完,揉成一团,朝我扔过来,刚好掉我裤裆上。我给抖到地上。她扑哧笑了。
“你不打算安慰我吗?”
我摇摇头。“你赶紧把饭吃完吧!”
她白了我一眼,一口气把饭吃完。她的饭量很好,跟我持平,或是比我还能吃。她从来不像妙函那样,会拨给我一半的饭量。我觉得她有点过于丰满,虽然前凸后翘挺好的,但她是那种圆润的翘,不该拱出来的地方也拱了。我懒得看,更懒得想。我对她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可能某个瞬间有过,但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不早了,我大概该坐车回去了。她突然喊住我,含糊不清的说,你可以住下来。我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我确实听见了。我问她,啊?她埋下头,不自信的说,没事。我说好啊。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最近也倍感寂寞。我以为她会让我上她的床,结果进了屋,她在床边的地毯上给我扔来一张床被,让我睡地上。那不是我家金毛往日睡的地方吗,怎么现在我就成了一只狗?我很是诧异,虽然有点不高兴,但现在回去也晚了。她的室友回来了,她让我不许出声,不许出门,不然她室友看见我,一定说她是个轻薄女子。我心想,难道不是吗?
她有点紧张,关灯后,一直在玩手机。我说你不困吗?她好像很是惊诧,问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没听明白,又不是让我睡在她身旁,能有什么感触。我不过是借宿一宿的样子。我很困,没说两句话我就睡了。
第二天,我和她一起去上班。
她有时间洗漱,我就那样直接出门见人,待遇还不如旅馆好。我还给她捎了一份早餐。她早餐只吃两个鸡蛋。我给她送到工位。妙函刚好去洗手间,我们擦肩而过,没说什么,只有眼神的交流。她的眼神中透着不明所以的东西。于是,我回工位打开电脑后,也去了洗手间。
我们在洗手间不期而遇。妙函在对着镜子整理妆容,跟曼柔一样,不过她更有女人味。从镜子中,她看到了我,冲我微笑。我叫她的名字,她说干嘛。我说没什么,就是很想叫。她说名字是可以随便叫的吗?我说那有什么,姑娘都能随便睡,为什么女孩的名字不可以随便叫?
妙函很是惊讶的看着我。“你们不是睡了吧?”
“谁?”我对于她的惊讶毫无感觉,因为我认为我什么都没干,一清二白,怕什么?
“还装!”妙函冲着镜子里的我傻笑。
“你个小屁孩,别瞎猜,不该问的也别瞎问。”
“切!有什么。”说完,妙函不高兴的走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左右欣赏,心想其实自己挺帅的,要不怎么会有桃花处处开的感觉。
昊然走后,艾琳就和妙函相依为命。她们经常一起出入办公室,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聊起我,至少我偶尔和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们都在谈论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妙函说还没去过北京的宜家,我说我上学时候在那里兼职过,对那里比较熟悉。妙函说好啊,周末带我去逛逛。本来要拉上艾琳一起的,但艾琳说周末有事,而且她住在通州,离我们有点远。我相信是后者令她不愿意前往的。
周末,我期待的时刻到来了,可以单独和妙函一起出去,我很是高兴。我和她约见在了我们可以交替的换乘站。我先到的那里,离她的住处只有十分钟步程。所以她是走着过来的,是在接到我已经到了的信息后才出的门。我在那里等了她二十几分钟,她才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一身朴素的黑色短袖衫,牛仔短裤,朝我一步步走来。
我们很快上了车,坐在最前面两个人的位置。她一直在跟我说话,说她其实长得不难看。我心里也一直这样觉得。可艾琳总开玩笑说,她长得有点像苏格兰梗。我说没有,但其实心里在笑,因为从某个角度去看,她真的有点像,可我又不想再打击她,我说你长得像是周冬雨。她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拍手称快说是啊,你真有眼光。
“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
“倒也没有。”她像是一下子被冰住了,表情严肃,很是失落的说是啊,我激动什么。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很可爱,好像对自己很不自信。可是我喜欢这样的女生,傻傻的,又很可爱。她的皮肤很白,这一点,我也喜欢。她笑起来特别清纯,我也很喜欢。我问了自己很多问题,我发现我喜欢她身上的不少东西。我想我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神雕侠侣》里李莫愁最常说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不清,不过爱一个人,真的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感觉过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经常在担心,人们恋爱的动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安全的感情,明明就不会托付终生,因为那会让你感到失望。可是爱一个人,你会义无反顾,变得很是倔强,不断重复说,我就是喜欢她。真问起来,喜欢她什么呢?其实根本无法表达。说喜欢她的,也可以说不那么喜欢,到最后,只变成一种习惯,不想再去认识另一个人。认识一个人,到熟悉一个人,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和物力。爱情是个奢侈品,从来都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
我虽然一再这样警告自己,但我还是一点点朝着妙函靠近,直到我对她的思念淹没了理智,完全由一种任性的情感左右,想她,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静静的陪她走上一段路,想和她吵架,吵完架再去滚床单。
大概,那就是一种爱吧,像两个玩耍的孩子,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可第二天还是想去见她,一起随便玩点什么,就算是坐在一起看远处的风景也好。
胡思乱想的间隙,我们到站了,下车。她走在我身旁,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见到宜家的全貌,她才用惊叹的口吻说,真好看!我说什么好看?她说宜家的装饰,和国内的就是不一样。我承认,很多国内的建筑毫无新意,缺少像是宜家那种的艺术气息。艺术也许听起来遥远,但它呈现在人们面前时,也可以变成茶米油盐的普通艺术,充满生活气息。那些喜欢逛宜家的人,一定都是热爱生活的人。至少我这样认为。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看着妙函对那些瓶瓶罐罐爱不释手的眼神说。
“挺好的。有的逛,有的欣赏,什么都想买,但是得控制自己,不能乱消费。你知道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女人消费全凭一种感觉,感觉在那儿,你不买都不行,不然浑身不舒服。”
我说是,因为我也有那种感觉。
宜家总有那么多人,尤其周末,人山人海,我们从中穿行,一边嗅着不知谁身上的味道,一边与很多陌生人贴身而过。这里有很多展间,里面大多有人霸占着,但凡有休息的地方,沙发、椅子和床,上面都是人,在那里悠哉享受。我和妙函每每都是四目相对,心灵相通,继续前行。
“你想来买什么?”我目视前方,机警扫视着各处,像是一名特工,在谨小慎微的和她交谈。
“不买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来干嘛?”我觉得她是不是在耍我,没事叫我来陪逛,而且是纯逛,一点东西都不买,她怎么这么能干!
“看啊!”她趾高气昂的说。当时,我真想停下来,看她要如何。我想,她大概会走掉,不理我这茬,然后我还得无奈的追上去,那样我就更没面子了,所以还是不做的好。
“你看上什么了?”我四处张望,真把自己当成特工了,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前面有一位帅哥。”妙函完全同我一样的神情和动作,不愧是我的搭档,执行起任务来都有模有样。
“发现目标!”我突然停下来,吓了妙函一跳,她也立刻停下来,不明所以看着我。“错误信息,不用理会。”我无趣的说。
妙函呵呵笑,伸手拍了我后背一掌,我险些吐血,只是装作那样,为了配合效果。又把她逗笑了,她追上来,挽着我的胳膊。
“你这是绑架吗?”我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但我心里是满足的,如果她真是我女朋友,那该多好。
“是啊。你最好别动,不然我开枪了。”她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枪?”
“能开枪的枪啊!”
“那是什么枪?”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把她问晕,然后我就可以逃脱了。我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一名劫犯。我总是这么快就入戏。
“你废什么话!赶紧走。”
于是,我就加快脚步,几乎是拉着她走,她不得不小跑起来,面目有点狰狞,说,你慢点,我跟不上了。我说,不是你要我快的嘛,我就快给你看。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拐进一个展间,刚好展间里迎面有一张床,那是卧室的展间,我一把将她甩在床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我也跌倒了,刚好倒在她身上,我压着她,她惊讶的四肢张开,双眼圆睁,触碰到我的眼神后,她紧张的闭上眼。我在那个时刻,是很想亲吻她的,因为环境使然,但环境也迫使我没有得逞,身后不知哪个怂孩子大喊她妈妈,我们都被那一声尖叫惊醒了,她推开我,一个测翻身,险些跌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她就那样站了起来。我趴在床上,觉得这床特别软,特别适合做点什么。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我起身走到展间门口,然后转身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满是尴尬。我想了想,似乎没什么想法,继续朝前走。她紧随其后。她开始跟在我身后,一直跟我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我突然转头说,你干嘛不走快点?怕我吃了你吗?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快步过来踩了我脚一下,然后就走到了我前面,而且步伐很快,像是在逃命。我紧紧追随,她依旧控制着速度,以保持我和她之间所谓的安全距离。她不时朝后看,眼神中满是惊悚。她想和我玩一个游戏,叫做“猫捉老鼠”。我并不拒绝,因为和她在一起很开心,玩什么都行。我开始扮演那只猫,四处逮她。
她跑累了,拐进一个展间,又是床,她这次扑了上去,趴在那里不停喘息。我立在门口,没敢再扑上去,因为没有惯性的作用,现在完全由我的意志所支配。我是理智的,情感上虽然很想,但我还是被理智打败了。我不想趁人之危,我是个男子汉,得堂堂正正上她的床。
然后,她翻转身,面朝天,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那种感觉并不舒服。我对她有说不出的喜欢。所以,我走了。她没有跟来。我很是好奇,又折回去,她还在床上,这次是发呆愣神。我忍不了了,躺在她身旁,小心的呼吸着。
“你在想什么?”我突然说,气息不是很顺畅。我很紧张。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没来由的问。我当时简直汗毛直立。真吓人!
“我……”
“好了。走吧!”不容我说什么,她就起身下床,像我刚才那样往前走。这次,我也没有跟来,还沉浸在她刚才的问题里。她没有回来找我,而是消失了。我开始去追她,哪里都不见她踪影,最后在卖甜筒的地方找到她,她买了两个,其中一个已经吃了一半。我刚要伸手过去拿,她给我指了指卖甜筒的地方说:“快去买,我还想吃一个。”
“你要吃三个吗?”我难以置信的说。
“嗯。”她香甜的品味着甜筒,沉醉其中的说。
我彻底拿她没办法了,过去排队买甜筒。我买了三个,给了她两个,我想知道她吃四个晚上会不会闹肚子。她没拒绝,果然全吃了。我问她,吃热狗吗?她说吃不下了。我过去排队买了一个,挤上一点番茄酱,几口就给吃了。
然后,我们开始往外走,一出门,一股热浪袭来。习惯了卖场里面的冷风,对外面的温度真不习惯。
“还去哪里?”我这么说,其实还想陪她待会。
“回家。”她开始朝前走,根本不理会我跟没跟上来。她就是这样。
我们在交替的那个车站下了车,她跟我挥手道别,我开始穿过人群,往换乘车站而去。我不时回头去看她的背影,她也回头看我,每次都是对上眼立刻就转身了。在我们马上就要看不见对方时,她突然转身,跳起来朝我吐舌头做鬼脸。我笑了。她笑得比我好看。
我坐上回家的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那是车上仅有的一个座位。我今天很幸运。我看着窗外的街景,思绪飘忽不定,眼前出现的,却是妙函的倩影和温暖的笑容。
在我马上要下车的时候,妙函给我发微信,说她闹肚子了。我呵呵一笑,没回复她,心里觉得很是高兴。
我下了车,穿过一幢写字楼,在人群间左躲右闪,像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她丢失了很久,上辈子是我的情人。
所有的一切,又逐渐消失在谜一样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