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除夕
在教坊带着学生们玩闹了一天，你都没有再见到易遇。
你心中恹恹的，却也尽可能不表现出来，只是离开教坊时有些难过罢了。
之后几天朝廷迎接年节准备的事情太多，你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去教坊。
到了除夕当日，宫里祭祀祈福宴饮聚会，你本想称病不去，奈何慕容女医说盛帝这两天已经正面侧面问了她好几次你的身体情况，你就算想装病也不可能了。
祭天祈福的庆典宴会，你疲惫地硬撑了半天，坐轮椅坐到腰酸背痛，到了午宴上，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怎么了？”梁王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西域歌姬献舞的时候，悄悄来到你身边，低声问。
你蹙眉道：“腰疼，轮椅坐太久，感觉腿上的血液都快不循环了。”
梁王一听，明显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推着你就出了宴会大厅。
待到无人之处，梁王单手将你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把轮椅推入冬青树丛。就这么竖抱着你，沿着宫中小径，走向一处园中的暖阁。
你怕暖阁附近有人经过，摘了面具和发冠，任由头发散落遮住了面容，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看见，看起来也不过是梁王一时兴起，抱走一名宫女罢了。
进入暖阁，梁王将你平放在软榻上，他自己坐在榻边：“你翻过身，我给你揉揉腰。”
你腰痛得厉害，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就慢慢移动胯骨，将自己侧翻过去。
梁王的手按在你的腰上，力度适中地帮你推拿，瞬间让你的疼痛舒缓了不少。
“呵，你现在对我这么不设防了吗？”梁王喝了点酒，语气里带着醉意。
你歪过头瞪了他一眼：“自从上次我发现真打起架你不一定能赢我之后，我还怕你什么？”
梁王手顿了一下，直接将你放平，捉着你的手腕就将它们压在你头顶，俯视着说：“上次是我大意，这次你再试试？”说着，他一侧的嘴角上扬像是在看自己的掌中之物。
“这里是皇宫，”你轻嘲，“梁王殿下这是要秽乱宫闱？”
梁王笑笑：“只要你愿意，乱就乱了。”
你莞尔笑道：“梁王胆子越来越大，就不怕圣上怪罪？”
梁王带着醉的笑意更浓，低头对你说：“再不济，抱你回梁王府再乱也未尝不可。”
你从他并不紧扣的手掌中将手腕挣脱出来，两只手一起推开他：“想得美。”
梁王从旁边拉过毯子：“睡会儿吧，晚上还有宴会，别太累了。”
梁王对你的好，你心知肚明。听他劝你休息，你便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梁王帮你掖好毯子，抬手摸了摸你的额发：“你睡吧，我回席上去了。放心，我会派人看着这里门口，不放任何人进来打扰你。”
“好。”你对梁王笑笑，睡意袭来，眼皮已经睁不开了。
你听见梁王出了暖阁，就舒服地睡着了。
……
午觉睡得极好，外面冰天雪地的，暖阁里却暖烘烘，加上无人打扰，舒服地让你这一觉连梦都没有做。
待你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忽然感觉眼前有人，赶紧睁大了眼睛。
梁王不是说了不让人进来打扰你，怎么会……？
待你定睛一看床边人是谁，顿时脖子后面冒出了冷汗，立即坐了起来，低头行礼。
“圣上……”
“国师大人如今也这般会偷懒了，竟然在这里睡得如此沉，朕在这里坐了许久你都没醒。”盛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给你：“都喝了。”
你咽了咽嗓子，两只手接过水杯：“谢圣上。”
盛帝看着你把杯子里的水喝尽，脸上有了笑容：“后宫那么多寝殿，随你去选，怎么偏偏要睡在这种不配你身份的地方？”
你看看左右，低头说：“这里挺好的。”
盛帝拿走你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随后拉过你的手握住你的指尖，温声问你：“今日事务繁杂，累坏了吧？”
“就是坐久了，腰背疼，想躺一会儿罢了。”你说了实话，心想下次再有节日，求能放过你告病在家。
盛帝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雷寿说了，若下次你在宫中无论是宴饮还是议事，若是感觉疲累可以直接住在我的寝宫。”
你愣了愣，摇摇头：“我怎么敢去圣上的寝宫休息……”
盛帝没有接你的话，而是问你：“晚上的夜宴会持续很久，我娘会拉着阖宫祈福守岁……从小你最怕的就是跟着我娘除夕守岁，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儿让雷寿送你出宫，这样晚上你就不用陪着我们受罪了。”
你有些惊喜，却又有些担忧：“那万一太后娘娘发现我跑了怎么办？”
盛帝轻笑：“以前在府里人少，她能发现你在不在，现在人多她不会注意的。而且就算她发现了，我帮你打掩护就好。”
“谢圣上。”你点了点头，忽然有一种被老板提前下班的愉悦感。
看到你开心的样子，盛帝微微蹙眉，温柔地伸手摸了摸你的脸颊：“你真的是没良心，我担心你受苦让你早点出宫，你却一点不谦让，也不说一句今夜留下陪我。”
“啊？”你微怔，压根就没想到盛帝说的这一层。
盛帝苦笑了一下：“算了，你没良心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还有事，让雷寿亲自送你回去。”
说罢，盛帝松开你的手，站起身离开了暖阁。
接着，雷寿就带着阿栾走了进来。
雷公公见盛帝走了，立即愁眉苦脸地对你抱怨：“哎哟呦我的国师大人，您下次可别这么突然失踪了。午宴上圣上看您和梁王都不在，当时就要动怒。好在梁王殿下及时回到了席上，这才好点了……但您可不知道，圣上让我们这群人在宫里把您可找啊！谁成想您在这么偏僻的暖阁里睡午觉……”
你一听赶紧给雷公公赔不是：“下次我一定先知会雷公公您。”
阿栾也在旁边念叨：“大人，您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你心中奇怪，梁王就算回席上不告诉别人你在哪儿，至少也应该跟阿栾说一声。
很显然梁王是故意把你藏起来。
甚至你觉得他就是故意让盛帝找不到你。
这家伙……
你心中无奈地笑了笑。
阿栾帮你整理好仪容后，雷寿直接安排轿子送你离开了皇宫。
你本以为今天要在宫中熬夜守岁，没想到提前下班，回到国师府时太阳还没下山。
不过，你本以为自己会在宫里，所以此时府里众人大都被你安排休假一日了，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毫无过节的气氛。
你左思右想，让阿栾帮你换了件新制的冬袄，将头发绾成长安城时下最流行的未出阁女子的发髻，又画了个美美的桃花妆。
接着，你喜气洋洋地让宋延把府里的年货统统装上马车，又是酒又是糖又是各种零食茶叶点心装了满满一大堆。
阿栾纳闷问你：“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走走走，你、我还有宋延咱们仨今儿晚上去教坊过年去！”你嘿嘿地笑着。
“啊？”阿栾皱紧了眉头，“不了不了，我宁愿待在府里睡大觉，也不想凑热闹。而且我和那些娼妓又不熟，去了喝酒玩闹怪尴尬的。”
你劝了阿栾几次，她都坚定地拒绝了。既然如此，你也不再坚持，只让宋延跟着。
坐在马车里，你掀开车帘，看着路旁的商铺都挂上了红灯笼，商家摊贩全都提前打烊，急匆匆地往回家赶。
夕阳还在西山上，已有孩童提前在大道上放炮，被父母一顿训斥。宋延则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安抚住了被鞭炮声吓坏了的马儿。
离教坊越来越近，你托着腮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也不知易遇现在在做什么，是和教坊众人一起准备守岁，还是和张玉乔一起远离热闹人群单独过年……
你无奈叹气，不管怎么样，就算见不到他，能在教坊离他近一点，也算是陪他过了个年吧。
若是能一起吃顿年夜饭，哪怕不在一张桌上，也好呀。
如果再贪心一点，好想和易遇一起放个鞭炮烟花，那绝对会非常开心……
不管怎么说，除夕夜里若能见到他，你就足以心满意足了。就凭你这个国师身份，又能强求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