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机会
万华山道观的正殿被张玉乔的人点燃，你被香炉里的余火烧毁了面容，嗓子也被强行灌入的热碳灼伤，最后还被张玉乔直接扔进了火场里。
正殿里的纱帘帷幔已经开始着火。火光中，你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从空间里拿出仅剩的两瓶外用药，忍痛倒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和手上，再用纱布缠紧了右手上被张玉乔刺穿的伤口。
因为嗓子和气管被热碳和烟气灼伤，你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可眼见火已经往房顶上窜，你知道自己必须先逃出去再说。
好在这座道观是你亲自监工修缮的，你为了防火，不惜重金沿用了墨家用磷氮型复合物涂抹于城墙和民居的办法。如此一来，想要让房子一下子被烧光并不如普通木质建筑那般容易。
不仅如此，你还在多年的副本游戏中总结出了经验——每栋自建宅必留暗门。
你艰难地匍匐在地板上，竭力躲避着火焰和浓烟，一点点地向后堂爬过去。
终于，在你快要晕厥的时候，你爬到了藏在太上老君铜像下的活板门旁，在用尽全力推开它后，你滚动着满身是伤口的身子，让自己掉了下去。
“砰”的一声，你重重摔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咳咳咳……咳咳……”
你的嗓子痛到窒息，剧烈地咳嗽，又把这种痛苦传遍了整个肺部，乃至胸腔，疼到你整个人不得不蜷缩在了一起，眼泪崩溃地流了出来。
你的咳嗽越来越剧烈，唾液和血从你的口中喷出，胸腔剧烈地起伏，五脏都要搅和在了一起。
会死吗？
你问自己。
死了就出本了……可是，好不甘心……
你抱着自己让身体缓了一缓，感受疼痛慢慢在减弱。
过了一会儿，你强迫自己扶着地坐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靠在墙上直起身体，抬手颤抖地将整个活板门拉上，阻挡火势和烟气进入地道。
接着，你无力地顺着墙艰难地挪动。
道观正殿、你的卧房、书房的地下都是相通的，这里共同的出口，是前院外墙边的一口枯井。
你顺着墙一路挪动到枯井旁，这不算远的距离几乎要了你的命。
你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疲累感超过了疼痛，马上就要掩盖你的意识。
忽然，枯井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说国师逃了？还把这里全烧了？”
夜色里，即便整个正殿被烧得哔啵作响，也没有盖过易遇略带质疑的清隽的嗓音。
听到易遇的声音，你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殿下。”张玉乔不抖不颤地对易遇道。
霎时，你心中万马奔腾，把张玉乔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竟然敢骗易遇！
接着你又听到易遇没有一丝情绪地问：“那这里是什么情况？梁王又是怎么死的？”
“回禀殿下，我们来到这里时，梁王已经中箭身亡，而这些尸体，一部分应该是国师府的暗卫，另外一部分……暂时身份不明。”张玉乔说。
听到这句话，你心口猛然一紧。
刚刚那些人，不是易遇的人？！
你的意识又重新变得清明起来，无数个想法在你脑袋里转圈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你以为那些人不杀你，有可能是易遇让他们留下你的活口，可是你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易遇怎么会知道你在万华山上的。
而现在你忽然能想明白了：
今日朝中休沐，梁王来山上陪你，恰巧就听到了易遇进攻万华山的消息。
你之前就觉得奇怪，袭击梁王的伏兵像是早就等在山路上，却不在梁王上山时出击，而偏偏要选他下山的时候。
那是因为，梁王和你“必须”一起听到蝠部送来的皇城司关于易氏进军万华山的情报才行——这份情报本身不假，却将易氏部队抵达万华山的时间大大地提前了。
这些伏兵的能力并不足以一击杀死梁王，梁王受伤必定会返回道观，接着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追击到了你这里，当着你的面假装自己是易氏的人杀了梁王。
而他们之所以一直等着不杀你，为的就是让你等到易遇上山来。
易遇一旦上山，看到你，必然会起疑，等他查明你就是国师，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他一定会将你扒皮抽筋。
与此同时，你也会因为易遇杀了梁王，对他恨之入骨，而你之前为易遇做的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杀人诛心，这招玩得足够阴狠！
能做到这一点的，全天下只有一个人。
……
想到这里，你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
不对！
你忽然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地方！
那些弓兵……
为什么会有弓兵？！
当时那些弓兵射箭的时候，也同时瞄准了你，也就是说，当时如果没有梁王保护，你也会死在箭下。
所以说……
对！
他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如果计划出现意外或障碍，那么一定会有第二套方案。
他的人当时应该是发现你与梁王负隅顽抗，而易遇的部队已经快要抵达，这个时候就必须当机立断，把你和易遇互杀的节目删掉，直接进行下一步计划。
也就是说，他不仅要梁王和你的命，他更要易遇的命！
易遇现在明显还不知道，他已经掉入了一个圈套里！
从他要处死白氏孤女的身份并送你来修祭天台开始，他就已经设计好了棋局的每一步。
而你，步步下错，满盘皆输！
……
正在你因想通一切全身战栗之时，突然枯井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你听到张玉乔大声质问属下：“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报！六殿下，张将军，山中密林突然出现大量伏兵，把我们围困住了！”
“什么！”张玉乔大惊，你就算看不到她的脸，也猜到了她现在惊恐的表情。
易遇问：“伏兵有多少人？”
士兵：“回禀六殿下，无法预计！山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易遇下令：“传令下去，山下是埋伏，所有人开始退到山上来！”
张玉乔犹豫地问道：“殿下……这会不会是国师布下的圈套？”
听到这句话，你恨不得去揭开张玉乔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奇葩的构造。
不过你转念一想，确实，他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却一点关于国师的线索都没找到，很难不错认为，这一切都是“国师”布的局。
忽然，易遇平静地开口问张玉乔：“那你觉得梁王为何会死在这里？”
张玉乔想了想，回答易遇：“或许是国师与梁王不合，以某种借口将梁王诱骗到此，借机杀了梁王，让外人误以为是我们所为？”
“不，”易遇的声音坚定果决，“国师若与梁王不和，梁王不会毫无防备地只身来到此处。他能如此，必定是对国师充满信任，我甚至认为，他正是为保护国师而死，好让国师能够快速撤离。”
听到易遇这么说，你的眼泪又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流。
是，易遇说得没错。
若不是你，梁王也不会……
张玉乔又问：“那如果不是国师，现在设计围困我们的到底是谁？”
易遇冷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说了一个词：“长安军。”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你昏昏沉沉地蜷在枯井下，好在现在已经是夏日，要是冬天你估计自己早都冻死在这井底了。
你感觉自己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而外面易遇的军队似乎发动了几次突袭，都没办法突破山下军队的包围。
只是好在万华山确实易守难攻，只有一条窄窄的山路可以上来，所以你猜长安军采用的办法就是将易遇的部队困在山上，逐渐消耗他的兵力，最后一举拿下。
事情的发展如你所料，长安军在午夜发动了几次小规模地进攻，易遇的部队折损大半。张玉乔急得如锅上的蚂蚁，一次次指挥下山战斗，一次次被打得惨败逃回道观。
你迷迷糊糊地在井下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在地下有宋延命令蝎部储备的一些应急的食物和水，你才不至于饥渴而亡。但你也知道，你一身的伤如果再不及时救治，怕是真的就要凉凉出本了。
可是你以现在这副鬼样子出去找易遇救你，会不会连他碰都没碰到，就被张玉乔和他身边的人一刀杀了。
忽然，你听到外面有人说：“下雨了！”
你勉力挪动到枯井处伸出手，果然有雨滴落入井中滴落在你的手心。
山中气候多变，大雨随时而至。
如此一来，易遇的军队在这里的情况愈发不容乐观。
你在井底，听得到雨夜中军士们唉声叹气的声音。
也在这时，你听易遇说：“来人，去把梁王的尸首埋在这座道观外的岩壁下。”
张玉乔不解地问：“殿下，为什么？”
易遇的声音很轻，又混在雨里，你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说：“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大雨倏而滂沱，如你的眼泪。
你抱紧自己，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
后半夜长安军借着雨势发动了一波大的攻势，易遇的部队剩余已不足百人。
但因为雨越下越大，大水顺着山道流下，阻断了一部分的山路，所以长安军也不得不暂时撤退，等天亮雨停了再发动总攻。
你知道，这短暂的大雨，是你唯一能救易遇离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