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禁天地蛇术
蛇宝收敛红光,蛇嘴咧得赛荷花,扭着蛇身,嗬!招摇过市呢!
在这当口,蛇宝忽又大放光芒,直照徐量。
徐量腿肚子乱颤,里头鳖宝笼罩一层白晕。
金蛇一愣,回过味儿,大喜,今儿还有横财!
蛇一瞪眼,一扭身,欲与徐量争高,徐量抓耳挠腮。
您说这多凶险,真要争高,徐量可没辙,等死的份儿。
可人不当死。怎么?您瞧蛇王那堆尸骨。
右臂白骨动啦,骨叉一般,戳开了蛇腹,把金蛇钉地上啦!
您寻思这闹鬼啦?不能够。这是啥?不化骨!
南山蛇王捕蛇无数,杀蛇无数,捉蛇的能耐都在手上。人死手骨通灵,成不化骨啦!
禁蛇术里有最后一门妙法,若丧生蛇口,死后半柱香内,尸骨可反戈一击,求个同归于尽。
这蛇大意,着了道。
可它毕竟道行高深,活蛇王都被它弄死,死蛇王想杀它,甭想!
蛇腹被钉穿,再耗下去,可凶多吉少。它耗不过,撒丫子准备跑路。
临走鳖宝可别落下,蛇身一甩,遍体金刺,破甲箭一般,可就朝徐量扑来啦!
徐量更不怠慢,脚后跟一定,金刚功一运,这一沉肩,再一架肘,嚯!铁拳呛啷啷可就打将出去!
“嘭!”动静可不小,这一过招,蛇有伤在身,没奈他何。
略微愣神,蛇王不化骨又打将过来。金蛇没辙啦,瞅了眼鳖宝,只能撤啦。
可它憋坏,临走,张嘴吐团毒雾。
徐量这一不慎,可就着了道啦!怎么?他吸了一口。
金蛇咧嘴笑,得逞一般,瞧它模样,鳖宝早晚是它囊中之物。
蛇一走,雄鸡一叫,半炷香过,不化骨到时候啦,成了枯骨。
这场斗蛇,蛇死一群,人死一堆,都没落着好。
徐量一琢磨那团毒雾,脑门子直冒冷汗。
跑了几个药堂,瞧了几个大夫,愣没人瞧出端倪。
问烦了,糊弄个药方,说你照方抓药吧:仨桔子五个梨,俩核桃半斤枣。
徐量无病无痛,可就瘆得慌,肉酱黄米饭吃的都没胃口,才吃十碗就吃不下去啦。
他没辙啦,把蛇王尸骨装棺材里,五谷压棺,脚踩莲花,头顶福字。
阴阳灯照,人影斑驳。
南山蛇王祖传的捕蛇手艺,走南闯北,行三江过五湖,擒过巨蟒,捉过灵蛇,见过走蛟……一生捕蛇无数,降蛇无数。
阴阳灯照罢,尸体定价三品,奖励物品:禁天地蛇术!
此术禁天地万蛇,蛇、蟒、蚺、虺……万般奇蛇巨蟒皆能此术克之。
您别不信,徐量小试牛刀,墙旮旯缝里逮条红蛇。
禁天地蛇术招呼上,让它往东它不敢往西,让它斗狗它不敢撩鸡。
徐量让蛇身子原地乱缠,再一瞧,嗬!打成个中国结。
猪圈边有一铁棒,徐量照地一插,让蛇整了段钢管舞。
圈里趴一头老母猪,黑底儿白花的,这一张嘴,一哼鼻子,把蛇吞嘴里嚼啦!
猪不怕蛇毒,嚼辣条似的,吃一囫囵。
红蛇一死,徐量身子猛一僵,只觉腰间一疼,撩起衣襟一瞧,哎!腰上长蛇泡啦。
他瞧了蛇王生平,认得这个,这玩意叫蛇缠腰,金蛇毒雾弄的古怪。
蛇缠腰,又叫蛇盘疮,腰上起水泡,火烧一般红。等水泡把腰缠满,人就撒手蹬腿啦。
这蛇缠腰是金蛇施的邪术,被蛇缠腰缠身,不可杀蛇。
杀一条蛇,多个蛇泡,蛇泡缠满一圈,神仙难救。
那位说了,我不杀蛇不就得啦?不成,要不说这蛇缠腰歹毒哪!
这蛇泡引蛇招蟒,你不杀,蛇咬你,你杀蛇,蛇泡盘你,两难!
《蛇书》有言:“蛇缠腰,奇蛇邪术,蛇泡满百数,缠身一圈,神鬼难救。”
甭管咋说,蛇能杀,得搂着杀,不能杀蛇过百。
您问这蛇缠腰就没解法吗?有!啥蛇施的术,把蛇斩了,术就破啦。
徐量一番思量,那蛇盘山,早晚得去一趟。
有这蛇缠腰,长虫、毒蛇闻着味往棺材铺凑,徐量吃嘛嘛不香。
门外洒上雄黄酒,床边撒上驱蛇粉,两天下来,驱蛇无数。
可也有失手的时候,杀了五六条蛇。
这一算,没几日活头啦,蛇盘山,得早去。
禁天地蛇术,可降蛇,可驱毒,徐量可得不少好处。
怎么?京城闹蛇灾,咬人不少,蛇咬人不挑穷拣富,不少有钱人挨咬。
徐量解毒救人,人酬谢银子可没少给。
才几天功夫,金刚功炼银五百两,离千两银人境可不远啦。
徐量做梦都笑醒喽,这禁天地蛇术,好妙术哪!给千顷田也不换,是人千顷田不换。
晨雾霭霭,一声鸡叫。
胡同里青楼姑娘这声可够大的,吃俩包子,喝碗面汤,就接了早客。
徐量门闩一拉,棺材铺迎客。
没迎来死人,迎来一活死人,半死的娃娃。
虎头鞋,犊鼻裤,绛紫的风帽,头上梳鹁角儿,红丝缯束着,小哪吒模样。
脸淤青,一身血,直迷糊,睁不开眼啦,老妪把孙子驮来的。
怎么个事儿?老妪抹泪磕头,把事说端详。
老妪跑江湖变戏法的,江湖八大门彩字一门。
儿子早死,儿媳改嫁,她把孙子拉扯大。
这娃娃知礼数,热心肠,就是好热闹,啥事都凑,门口过一粪车都得尝尝咸淡。
南山蛇王京城有间老宅,豢养不少奇蛇,他一死,东邻西舍仨娃娃奇心重,翻墙去院儿里耍。
院墙根儿有蛇窖,里头养一堆奇蛇怪蟒,这仨踩塌蛇窖,叭嗒掉里头啦!
蛇蟒这一顿咬,仨孩子掉进去,出来两个半,那个就剩半截身子,头咬没啦。
出来这俩,一身蛇毒,半炷香,又死一个。
老妪来的快,掏出传家宝,三百年的老山参吊住孙子命,驮来求徐量。
老妪跪地磕头,徐量对磕一个。
他晓得蛇窖里的怪蛇,禁天地蛇术救人不难,但得杀蛇。
蛇窖里的怪蛇,蛇王豢养十年,世上没解药。
要救人,哪条蛇咬的,杀哪条蛇,取胆汁服下,其毒可解。
可您瞧这娃被咬的,跟蜂窝煤似的。这都不是皮肉上多了几排牙印,是牙印上多了几块皮肉。
没几十条蛇一块咬,咬不成这样。
要救他,几十条蛇得杀一全乎,一条不能剩。
蛇窖一塌,蛇囫囵都跑啦,徐量用禁天地蛇术,倒找得到,也弄得死。
可自己身上有蛇缠腰,杀蛇几十条,那还有活吗?
徐量把话说明白,一撩青团大褂,露出蛇缠腰,叹口气,摆摆手,进里屋啦。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赔命救人,他没那副菩萨心肠。
老妪老眼混浊,跪地抹泪。
她几十年跑江湖,是个讲理论理的人。
让人舍命救孙子,她开不了那口,可让她带孙子出门等死,她狠不下那心。
老妪心如火烧,开不得口,走不了人,抱着孙子,直楞楞跪着,老脸白如死人。
徐量当没瞧见,青团大褂对襟压扣,一端碗茶,他喝了。蹬着葛履靴子,出门奔包子铺。
刘记包子铺,皮薄馅肥,个大味美,他专好这口,常客。
“薄皮儿包子大又圆,小米粳粥是黏又甜,撒汤贱卖俩子儿一碗,青红椒碎儿您老看看。”
卖包子的吆喝着,端来一屉羊肉包子。
刚出笼,热腾腾,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咬一口,蒸蒸冒气,滋滋流油,怎么那么地道!
老板收了钱,脸挂笑:“这味,咋样?”
徐量一抹嘴,拍肚皮,没应声。
起了身,街上过会风,嘴里嘀咕:“今儿这包子,没味。”
回了棺材铺,老妪还跪着哪,他没搭话,推门进屋啦。
金乌高悬,鼓响午时。
徐量画完棺材,去饭馆儿打打牙祭。
一碟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碗烧红的辣椒,一碟浓油的荤汤,一盘水腌咸菜,再一碗垒得冒尖儿的海碗米饭。
抹嘴结了账,起身出门,走大街串小巷,直打哈哈:“今儿这烧肉,难咽。”
没几步,回了棺材铺,旁边老妪跪的瓷实,没挪一步。
昏鸦噪晚,夜鹊隐林。
忙活一天,徐量出来吃些点心。
十三街大麻花,炸出来这么大个,跟胳膊似的,打着卷儿,撒着冰糖,咬一口嘎嘣酥脆,越嚼越香,越嚼越碎。
徐量弄两袋,拎手里,咬了一口,啐一地:“今儿这麻花,不中。”
踱着步,回了棺材铺。
跟旁老妪跪在门槛边,这跪一天啦,没吃没喝,形如枯木,去了半条命啦。
徐量把着柴门,指了指天上乌云遮月,示意棺材铺要关门啦。
老妪起了三回,才爬起身,嚅嗫道:“我出去。”
徐量点上大红灯笼,手把柴门,低声道:“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