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京,朝五晚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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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白川梨雪

我叫白川梨雪,自小眼睛便因重病而变得残疾。

这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光明于我而言是种奢侈。

可现在,我能看见了。

我藏在屋内的柜子里,四周溢满了浓厚的脂粉味。透过缝隙,我看到外边坐着个人。

一道身影端坐于梳妆台前,她的轮廓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扭曲。

她身着一袭大红长袍,衣襟半掩,露出下方瘦削而苍白的肌肤。

她的手,变得细长而干枯,如同枯枝般缓缓伸向自己的脸,指甲轻轻划过,空气中响起了一缕细微却清晰的撕裂声,紧接着,是皮与肉分离的黏腻声响。

一张人脸,如同被精心剥离的画布,缓缓从她的面颊滑落,皮肤之下,血管与肌肉纹理隐约可见。

那景象,就像是被剥去外壳的昆虫,血淋淋的,令人毛骨悚然。

女人将剥下的脸皮随意地放置在桌上,随后,从身旁的一个精致木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新的脸皮——一张更加年轻、更加光滑的脸皮。

她将这张新皮轻轻贴在自己的血肉之上,取出针线,一针一线,仔细而专注地缝合。

那血红的丝线在没入她的脸庞后,颜色便缓缓隐去,直至完全消失于皮下,看不到任何缝合的痕迹。

“存货又快用完了呢,”女人坐在位置上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年轻漂亮的脸蛋啊,该去哪里找呢?”

她说着话,脸突然转向了个方向,那双还未缓过劲的、布满血丝的眸子,带着些许玩味,朝柜子处盯来!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柜门,与藏身其中的白川梨雪相接。

难道,要剥我的脸吗……

那女人站起了身,红袍拖地,发出窸窣声,脚下的木屐踩踏在地,啪嗒啪嗒,每一下都践踏在白川梨雪的心中。

脚步声停下了,就停在柜子外!

屋内骤然间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白川梨雪闭着眼,不敢有丝毫的动弹,耳边只有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朝那道细微的缝隙外窥探的冲动,生怕一丝微小的动作都会引起柜外之人的暴动。

要,要死了吗……

可我还没能和那大哥哥说声谢谢……

我还没等到爸爸回来……

白川黎雪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在柜子的一角,全身因恐惧而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悄然聚集,她抹了抹眼,不敢让眼泪流出。

嘎吱——

就在白川梨雪即将陷入绝望之际,一声略显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死寂,两道狼狈的小小身影逃窜入屋内。

两人一个青衣,一个白面,青衣没了头,白面没了身,皆是惊恐地躲到了女人的身后。

紧接着“嘭”地一声巨响,那合上的房门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听闻此处鬼王大人正在寻找伴娘,不知道我合不合适呢?”

白川梨雪循声望去,模糊的双眼亮起了光,尽管这是她初次目睹恩人的真容,但那个声音,她确信自己永生难忘。

白川梨雪心中一松,嘴里无声地呢喃着。

大哥哥……

“伴娘?阁下性别不合适吧?”柜子外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斜着眼望向门口的白石溪,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性别还卡那么死呢。”白石溪双手拎着“礼品”,表情有些为难。

他缓缓走进屋内,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头和身体,说道:“这两熊孩子,不也是男的吗,难不成你还用爪子给他们手动变性了不成?”

被白石溪拎在手中的头,眼神带上怨毒,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处,喉头滚动,欲要将一口黑血喷出。

白石溪眼疾手快,扯过他的头发,一把塞进他嘴里,导致他骤然一呛,黑血堵在喉间进出不得,黑洞洞的双目瞪得大大的,惊惧地看了白石溪一眼,化作一阵黑烟消散。

紧接着黑烟在女人身后凝聚,回归了青衣小童的脖颈处。

青衣小童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襟,不住地咳嗽,脸色因身体的震动而变得通红,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丝,血丝里带着碎发,黏在他的唇上。

看着手中仅残余几根冰冷的发丝,白石溪挠了挠头,这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头没了,这身体留着也没意思。白石溪随手将余下的身躯往女人身前一甩。

白面小童的身体砸在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老旧的木地板因此而微微颤抖。

这无头身躯并未因落到地面而就此停下,反倒像皮球一样弹起,一下弹回到了女人的身后。

像自动巡航般,与躲在女人身后往外窥觑的白面小童的脑袋合起,只是缝合的效果并不好,头与身肉眼可见的有些松弛。

白石溪盯着那小童看了一会儿,发出嫌弃的声音:“噫……孩子这脖子跟乐高没按紧似的。”

女人一把将身旁孩子的头拍紧,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白石溪。

“这么喜欢变性,我先用爪子给你变个性!”女人一字一顿地说着,牙齿在口腔中发出“咯咯”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刚好,我的伴娘舞团还没凑够呢!”

话落,女人身形一震,原本温婉柔美的面容如同脆弱的纸张般崩碎,她裸露的皮肤也寸寸裂开,变成染着冷芒的鳞片。

随着画皮的脱落,她真正的面容显露无遗,那是一张扭曲、充满野性的鬼面。

她周身环绕着浓重的黑气,娇小的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骨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拉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肌肉与皮肤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延展,直到整个人占据了半间木屋,头上的犄角穿透了屋顶,震落了一片木屑。

“我这收藏了很多的皮,等我将你的皮剥下,再给你换上新的。你这身皮囊,就留着埋进猪圈里与猪为伍吧!”

女人,或者说鬼王的声线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柔弱细腻的声音变得像猛虎般粗犷,每一声都如同惊雷在白石溪耳畔炸响,震得他耳朵发麻。

带着青色鳞片的巨爪瞬间来到白石溪的身前,巨大的冲劲一下将白石溪撞出了屋外。

白石溪被这的巨力打得踉跄后退,越了木屋的门槛,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天上的阳光穿过深绿色的屏障,照在鬼王那庞大而狰狞的身躯上,洒下一片幽冥般的森冷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