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弱假千金杀穿前朝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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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旬试

大虞朝的国子监,按授课内容分为六堂。

每一堂中,以乾院为首,聚集的都是贵族子弟与名门望族的子女。

尽管圣上早有旨意,要杜绝门阀垄断之风,监生不能全是士族子女。

奈何经过层层筛选,到了叶南棠所在的诚心堂,基本上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与皇室子女,很少能再见到民间考举的监生。

夫子们也知道要迎合朝中各种当权势力,巴不得手下的学生与权贵有所关联。

诚心堂乾院的朱夫子,更深谙其道。

*

此时,乾院屋内。

朱夫子正端坐高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

看叶南棠进门行礼,他向仰靠椅背,神色淡漠地点头示意便不再言语。

叶南棠也对朱夫子的疏远习以为常。

一是这位夫子常常自比身心如竹,不畏权贵品行高洁。

二是这人原是叶慈的同门师弟,和叶氏来往紧密。

想来是了解到府上异动,自然不愿对她这位冒牌嫡女多做表面功夫。

身后,裴月昭跟了几步进来,规矩地向夫子行了个礼。

朱夫子一见是金吾卫家的小姐,脸上刚带起几分笑意,可还没等他开口寒暄,裴月昭压根没再搭理他,扭过身形,便搀上了叶南棠的手臂:

“听说你们要认那日冲撞郡主的颠婆做嫡女?是我没睡醒还是你爹没睡醒?”

叶南棠轻笑:

“别说胡话。她确是太傅嫡女,有信物和管事的口供为证。”

裴月昭撇了撇嘴:

“那有什么,滴血认亲都未必证明的了,翻个物什,上下嘴皮一打就能板上钉钉?”

说罢,窗外传来一阵喧哗。

二人透窗棂望去,叶嗣宗为首的几人正将刚进院的公子迎入。

叶南棠目光刚好迎上一片阳光,模糊了来人面貌。

还没等她看清,就听得裴月昭一声叹息:

“估计之后想再见临淄郡王,可难于登天咯。”

叶南棠侧身细细端瞧。

人群簇拥着的并非穆景玄,而是晏王家的独子,穆崇峻。

想来也是,晏王春风得意,连带着穆崇峻也更受欢迎些。

不过,尽管不是人群的焦点,叶南棠依然一眼能看到他,疏阔身形,面若冠玉,早已不见同龄人的稚气模样。

裴月昭煞有介事地分析:

“除夕后,圣上已经许久不上朝了。偏偏这个时候太子幽禁,晏王监国,你看,咱们这国子监里,也少不了这些顺风转舵的人。而且……”

叶南棠饶有兴致地为裴月昭满上一盏茶,她又压低声音:

“前几日父亲得了皇后懿旨,要往太子和睿王的府邸附近新换一批护卫。”

“我猜是为晏王铺路,怕是以后咱们这位落魄郡王更难出门了。”

看月昭神秘兮兮的模样,叶南棠轻轻拍手笑道:

“了不得,现在就这般机敏,以后不定是哪个将军帐下的女诸葛呢。”

裴月昭“唰”地脸色一红,嘟囔道:

“谁要做军师了,要做就做智勇双全的女将军,哪里还要辅佐别人。”

听了这话,叶南棠笑意渐深:

“更好,更好。大虞朝的第一位女将,一定是你。”

正说着,下人们推来三扇屏风,将她们几位小姐与其他公子暂做分隔。

木铎声响,众人见礼抽签,拿到了自己的旬试试题后,便纷纷落座,等候夫子挨个问答。

虽说是为了考察监生的能言善辩,可这一屋子里大多是权贵子弟。

除了几位四五品官员的子女严阵以待之外,其余的公子小姐几乎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裴月昭也是兴致缺缺,索性伏在桌上,偷偷描画着屏风上的松柏。

倒不是因为她不认真,而是她抽到的题目不难,温习已足够。

再加上叶南棠因几日没来上课的缘故,还在专心准备,她不好打扰,所以只能自己无聊地打发时间。

谁想到,朱夫子从卢淼淼处摇头起身时,正看到屏风后的人影绰绰。

他知道是裴月昭贪玩。

但他却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叶家姑娘看来成竹在胸。那老夫便先来小考一番:何为天命?”

叶南棠一怔。

这不是她抽到的题目。

以往的旬试很少有夫子打破顺序让学生试讲额外题目的。

叶南棠坐直了身子,暂时回忆着书中文章答道:

“世间万物自有本性,上天所赐,与生俱来。正所谓:天命之谓性。”

回答平平无奇,显然朱夫子也不大满意,接着问道:

“那你来说说,什么才是上天所赐的本性?”

周围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尤其是宋尉,更是将身子转了过来,挑衅地看着叶南棠。

“回夫子,董夫子曾说过,本性就是天生的质朴素养。学生认为,本性在真,在善,在诚。”

屏风另一侧传来穆崇峻的不屑:

“非也。因为生计,有了恶念,不也是凭借本性而为?这样难道也是天命所赐吗?”

场内一片寂静。

谁家好人考试还杠人的啊!

可也真是奇了,朱夫子就像没听到一样,也不加制止。

叶南棠默默咂舌。

穆崇峻看似和她抬杠,实际意有所指,在暗讽前些日子的流民之乱。

流民数量太多,为了活下去甚至易子互食,有的人居然还敢夺了官兵的刀要犯上作乱。

在穆崇峻看来,就是因为太子放任而为,坚信人性本善,才导致乱象频生,难以镇压。

这一下,考试问答变成了颇为敏感的时局论道。

朱夫子起先也有些尴尬。

国子监以师为官,他也有从五品的官衔。

既然身在前朝,他哪里敢在学堂上妄议朝政。

但很快,他就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说话的是晏王家的公子,他身份贵重,打破规矩也没什么。

要是叶南棠答得不好,就能借口旬试不通,让她空出乾院的位置,也算完成叶慈交代的事情。

要是叶南棠答得太好,那便是不敬宗室,事情闹大更好。

叶南棠略略思索,不慌不忙地说道:

“臣女不过说文解字,自然没有皇子公主们时刻心系天下的胸襟。”

“不过……天地阴阳,也是一向一背,一升一降,更何况是天生的本性?至于如何定义善恶,就事论事,臣女空口无据,无法断言。”

穆崇峻回身看了眼屏风后恭敬低头的叶南棠,不再说话。

朱夫子默默饮尽一海碗的茶。

整个屋子只能听到他一人猛猛喝茶的声音。

说话啊祖宗!!

朱夫子内心咆哮道。

万般无奈,他只得尴尬地打着圆场,兜兜转转回到另一侧。

裴月昭朝叶南棠吐了吐舌头,正想聊之后的安排,却忽然听得前面朱夫子话锋一转:

“不知宋公子,对书中圣人所说的中庸之道,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