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儿受惊
忽然缰绳一紧，马头转偏，前蹄硬生生地错过叶南棠，重重踏在地上。
“吁————”
伴随着马匹的嘶叫，还有宋尉不紧不慢的声音。
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南棠，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此时的他，衣着未变，却换上了枣红色赤金纹的皮质束腕。
一副威武昂扬的神采，乍一看倒真像是上过战场似的。
宋尉见四周都看了过来，不禁洋洋得意：
“马儿受惊，发了脾气，差点冲撞叶姑娘，多有得罪。”
叶南棠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内场。
自己那位太傅父亲刻意背过身形，正与几位大人一同镇国公推杯换盏，交谈得好不热闹。
四周的下人都归吴管事的调配，一见家主不出面，又看闹起来的是镇国公的独子，也都互相使眼色，嗫嚅着不敢上前。
叶南棠心中冷哼。
之前的猜想，此刻已验证了七八分。
这马场里的人果然都知道，太傅嫡女另有其人。
她心中嗤笑，面上却依旧装做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抚着胸口气道：
“宋公子倒客气，来赴我家的宴席，还想搭上我这条命。”
宋尉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
“我也不想啊，春天的牲畜本就浮躁，发发脾气都是常有的事。”
“亏得今日我还专门骑了贵府马场的马匹，谁知道连马都不认主，横冲直撞到处乱跑，还差点将我摔翻在地。”
叶南棠眼眸一颤，冷笑道：
“如此说来，我还得为我家的马儿给宋公子赔个不是？”
“好说，”
宋尉潇洒地摆了摆手，摆出了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
“可惜……本公子今天的心情很是一般，就算这一次有惊无险，可难保下一次，姑娘还能毫发无伤。”
宋尉在马背上俯视着叶南棠，仿佛除夕夜上叶南棠在台阶之上睥睨着自己一样。
那一次是因为自己疏于防范，才让这个贱人占了上风。
但老虎不会总打盹.
宋尉嘲讽地环顾一周，最后再度落回叶南棠身上。
所谓的清流名门又如何？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在别人的地盘上，再一次，“一不小心”地结果她的性命。
端详着叶南棠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再想到方才，他那可怜的霜儿被这群女人欺辱的模样，就让宋尉感到无比畅快。
可想起刚才叶南棠处变不惊的状态，又回看她现在的神色，让宋尉隐隐感到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
他略顿片刻，故作好心道：
“今天热闹，保不准还会有哪匹马再受惊吓，叶姑娘一直流连在内场，可是要骑马踏青？”
两人目光相对。
叶南棠能看得出来，他是在试探自己。
毕竟上一世，她也曾为了讨他欢心，偷偷央求过月昭教自己骑马，甚至从马背摔断了两根肋骨都不放弃。
可惜费尽心思也只是感动了自己，终究也没有博得他的青眼。
“我不会骑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和老友叙叙旧，不劳公子挂心。”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宋尉嗤笑一声，还没开口，便看到不远处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赶了过来。
“南棠她想骑便骑，碍着你什么了！”
“太傅马场里的马最是温顺，要是连这马都管不好，我看有些人还是趁早放弃去战场拼杀，不如回家品茶绣花吧。”
裴月昭刚换了一身鸳紫色劲装出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宋公子有功夫在这里胡诌，不如想想怎么把国公爷的彩头赢回去吧。”
宋尉看了眼仍在场中比赛的少年们，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冷哼道：
“不过落后几圈而已。好过有人眼红心热，也没有机会和我等男儿一争高下。”
紧跟着，他一夹马肚，快速汇入一圈圈比试的人群之中。
叶南棠一面安抚着忿忿不平的裴月昭，一面和云鸢交换了个眼神。
在看到云鸢微微点头后，叶南棠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还笑！我以为你转性了，没成想你还是这么窝囊！”
裴月昭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叶南棠的额头。
“他摆明了是故意纵着马来吓你！你不去找太傅主持公道，还在这里和他废什么话！”
“连你都看的出来，为什么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一句话，让裴月熄了火。
她不是没看到，四周的下人们假装干着手里的活计，各家公子贵女或畅意追逐，或一处嬉戏。
众人都是无事发生的状态，好像都没注意到刚才的事情。
可她还是气！
纵然镇国公战功赫赫，难道宋尉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叶南棠望向不远处的帷帐中，刚才还有注意到这边的几位夫人，许是看无人禀报，现在也都转头观赛去了。
而她的母亲姜氏，正十分专注地与禾阳公主交谈。
她的父亲叶慈，刚和中书省的几位大人喝过酒，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示意让她赶快离场。
没有人去禀明，他们自然都不会发察觉。
“都是势利眼。”
月昭的小脸气鼓鼓地，叶南棠也知道她还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笑呵呵地拍背帮她顺顺气：
“放心吧，你已经帮我许多了。”
瞧着裴月昭神色缓和，叶南棠后撤一步，模仿戏台上的武生，对裴月昭抱拳作揖道：
“今日且让我回母亲身边歇一歇，改日再让裴老先生教学生如何骑马吧。”
裴月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便翻身上马离去。
叶南棠搭着云鸢的手缓缓走回外场饿帷帐中坐下，只觉精神乏困，全身就像被抽空了一般无力。
“姑娘，先吃点东西养养精神吧。”
云鸢心疼地递过一盘糕点果子，叶南棠却没什么胃口。
不过，为了晚上还有一出好戏，她勉强顺了碗甜汤，便微微倚靠着闭目养神。
姜氏才回到侧席，便看到自家姑娘脸色不怎么好看，当时便皱了眉头：
“棠儿，你这是怎么了？云青，快把今日的香贝养容汤端来。”
姜夫人身边的丫头福身刚要答应，却看到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跑到近前：
“不好了夫人！宋公子的马镫松断，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