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甫嵩坐免！
“御史来了是吧，有本事就让他把我斩了，否则就让他回去跟陛下说，此时不能出战。”
中军营帐。
各路主将齐聚，皇甫嵩坐在帅位，一脸阴沉。
刚刚说话的是董卓，皇甫嵩抬出御史皇诏，董卓丝毫不惧。
皇甫嵩也是没有办法，董卓在边军之中威望很足，纵然阵前抗旨，也不能真的杀了他。
“董将军，你为何不愿出战？”皇甫嵩皱眉问道。
董卓冷哼一声道：“我早说了，金城郡和中原不一样，那里地势极高，咱们的兵马上去了，呼吸都难，还谈什么作战？”
皇甫嵩嗤笑道：“我从未听过，到了地势高的地方，就难以呼吸，我也时常登山，上了山顶一样呼吸自如。”
“那不一样？”
董卓急道：“金城郡以西，就算是平地，也比中原的高山高。”
皇甫嵩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案道：“董卓，你不要胡说，平地怎么可能比山高？”
“是你不懂！”
董卓怒道：“如果不是西高东低，大江大河为何东流入海？”
“呵呵，简直一派胡言，难道就没有大河往西流？凉州往西流的河也不少。”皇甫嵩愤怒说道。
虽然没去过金城郡，皇甫嵩却也不相信，那里的地势比中原高到哪儿去。
其实对于金城郡的具体地势，除了董卓，其他人也并不知晓。
因此对于二人的争吵，众人也不好分说。
“我跟你说不通，现在打金城，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董卓撂下话，抄着手坐在坐席上，便不再说话。
皇甫嵩看向刘备、曹操、公孙瓒。
“你们三人的意思呢？”
刘备不想公开抗诏，先看了看曹操、公孙瓒。
曹操则是想好了脱身之计，准备佯装答应，随后再说。
公孙瓒却是早就想建功立业，只是何进在其出征前交代，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
如今皇帝明诏，不出征便要问斩，公孙瓒觉得是个出战的机会。
“我愿出战。”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好！”
皇甫嵩问最后一路主将盖勋道：“盖元固，你的意思呢？”
盖勋为敦煌郡人，同为凉州人，和皇甫嵩关系亲近。
之前韩遂叛变，盖勋领兵拒敌，驻守阿阳县。
谁知韩遂虚晃一枪，佯攻阿阳，主力却突袭了金城郡郡治允吾，杀了金城太守。
盖勋这才知道，自己被韩遂耍了，一直想报仇。
“我愿意出战！”盖勋朗声道。
皇甫嵩笑道：“我六路大军，有五路愿意出战，即便没有董卓那一路，我也不怕！”
董卓被皇甫嵩点名，仿佛没听到，只是抄着手冷笑。
等等！
刘备忽然想到，六路攻羌大军中，五路全军覆没，剩下的那一路便是董卓那路。
董卓因为保全部下，击退羌军，事后被封乡侯。
也就是说，如果此次跟随皇甫嵩出战，自己这边很可能全军覆没。
刘备这次参与攻羌，带了张飞、吴懿、吴班、简雍，还有一千涿郡部曲兵。
这要是全军覆没，就算自己能活着回来，也无颜见吴倩和涿郡父老了。
刘备往袖子里摸了摸，袖子里是吴倩给自己的秘制药膏，这下恐怕要派上用场了。
皇甫嵩沉声道：“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吧，明日点卯，便要出兵。”
众人拱手告辞。
董卓按刀，起身有些费劲，一旁有一人搀扶他，正是孙坚。
孙坚官职低微，并未做一军主将，而是作为部将，配属给了董卓。
董卓见孙坚有眼力，会心一笑。
“咱们回去吧。”
“诺。”
跟董卓回到营帐。
孙坚问道：“将军，你为何坚持不出兵？”
董卓摆了摆手道：“皇甫嵩根本不会打仗，大汉的家底儿早晚被他败光。”
“皇甫将军可是百战百胜的名将。”孙坚急道。
董卓扭动肥胖身躯，到主位坐下，冷笑一声道：“你不看看他每次出征都领的什么兵，打的什么对手。”
“领着精锐禁军，打一些民兵和匪寇，让一只狗领兵都能百战百胜。”
孙坚坐在董卓身边道：“可是袁公来信，让将军尽快出征。”
董卓似笑非笑道：“袁隗懂什么，战场没有其他规则，便是要赢，你要是赢了，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输了，众人只会落井下石。”
和孙坚说了许多话，董卓也有些累了，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董卓的儿子早亡，只给他留下一个孙女。
如此，为老董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董卓还得担起来。
可是董卓每日辛苦耕耘，妻妾们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这让董卓十分发愁。
难不成自己的家业就没人继承了，真是让人苦恼啊。
“我扶你休息吧。”
将董卓扶到床榻上，孙坚见董卓面朝里睡好，便给董卓盖上被子。
听见董卓的呼噜声，孙坚缓缓退后，手按长刀。
来前袁术和孙坚长谈，说董卓虽然是袁家鹰犬，但渐有难以制约之相，袁家准备培养孙坚以代替董卓。
董卓不但违背皇命，而且连袁隗的话也不听，果然反向毕露，自己如果杀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接替他……
想着想着，孙坚鬼使神差地将长刀拔出寸许。
“文台？”
董卓听见长刀出鞘之声，忽然惊醒，猛然坐起身，却见孙坚以拔刀姿态对着自己。
“你干什么？”
孙坚被吓出一身冷汗，按着刀急道：“将军，这不是我的本意……”
孙坚跟了董卓一段时间，也知道了董卓的残暴。
董卓最大的爱好，就是将俘虏宰杀，让士兵生吃血肉，胆小之人直接吓晕，他却如饥似渴，谈笑风生。
孙坚自忖，自己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董卓眼里，恐怕性命难保。
这时候拉虎皮，做大旗，或可保命。
董卓听完孙坚的话，拿起床头长刀，连着刀鞘握在手中，沉声问道：“谁让你杀我，是袁隗还是皇甫嵩？”
“袁……袁公……”
孙坚知道，董卓根本不把皇甫嵩放在眼里，便说是袁隗指使。
董卓笑了笑道：“你走吧，告诉袁公，我不是不愿出战，而是在等待时机。”
“诺！”
孙坚拱手，退身离去。
董卓扬起袖子，擦了擦汗。
听闻孙坚武艺高强，一旦激怒他，两人短兵相接，董卓没有必胜把握。
“来人！”
听见董卓喊话，樊稠走了进来。
“将军。”樊稠拱手道。
董卓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把孙坚抓住，给我千刀万剐！”
“诺！”
樊稠走出营帐，不多时返回。
“将军，孙坚已经跑了，他刚刚一离开，就找到程普、韩当，寻了几匹好马，离营而走。
董卓缓缓闭上眼睛，啧了一下嘴。
要杀孙坚，在营中动手，怎么都好说，若在营外动手，事情败露，免不了被袁隗猜忌。
“走便走吧，拿笔墨来，我修书一封，你派人送到袁隗那里。”
发完书信，董卓长叹一声，感觉人性复杂，连一直扶持自己的袁隗也对自己动了杀心。
董卓感觉，身边只有一个厚道人，便是刘备。
董卓命人把刘备请来，一起喝一杯。
不多时，刘备到来，还带来了公孙瓒、曹操，以及各色美酒。
董卓命人杀牛宰羊，一起痛饮。
众人喝到深夜。
刘备没醉，便送公孙瓒、曹操回营。
……
“我的天！”
翌日清晨，一声高呼自公孙瓒营帐中传了出来。
公孙瓒起床时，忽然发现双腿不听使唤，直接栽倒在床前。
亲卫知道今日要出征，见公孙瓒得了怪病，立即向皇甫嵩告假。
皇甫嵩于是派军医前来查看。
“将军，你昨日干了什么？”军医问道。
公孙瓒想了想道：“昨日和董仲颖、刘玄德、曹孟德一起饮酒，别的什么也没干。”
军医皱眉，又摸了摸公孙瓒的腿，实在看不出异样。
装病！
一个想法在军医心中升起。
“将军，在下医术低微，实在看不出将军所患之症。”
公孙瓒闻言，一脸悲怆，心忖自己不会这辈子就完了吧。
医者告退，向皇甫嵩复命。
皇甫嵩听完，也觉得公孙瓒是在装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曹操的亲卫到了。
“将军，曹将军昨日饮酒过量，今早突发头风，已经起不来床了，特来告假。”
皇甫嵩皱眉问道：“他和谁喝酒？”
“公孙将军、刘将军、董将军。”
“呵呵呵。”
皇甫嵩无奈地笑了笑，让这亲卫先回去。
随后，皇甫嵩问医者：“双腿麻痹之症你看不出真假，头风你能不能识别真假？”
医者表情无奈道：“将军有所不知，人脑最为复杂，若是一人说他头痛，外人是绝对分辨不出真假的。”
“呃……”
正说这话，只见刘备走入营帐。
皇甫嵩看着刘备，没好气道：“你不会也是来告假的吧？”
刘备好似一脸疑惑，摇着头道：“我告什么假啊，今日不是要出征吗？”
刘备本想自己用麻痹药膏装病，但为了公孙瓒活下来，便趁着公孙瓒酒醉，给公孙瓒用了。
自己这边正在思索应对之法，又听说曹操也病了。
想了想，三位主将不能出战，皇甫嵩应该不能继续作战，刘备便前来点卯。
皇甫嵩怒气升腾，指着刘备道：“刘玄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公孙瓒、曹操早已串通一气，你们关东之人我用不了，这仗不用你打了！”
“将军！”刘备急拱手。
“不要说了！”
皇甫嵩怒道：“我就领着盖勋，率领关内兵马作战，你在后面接应就行了。”
正好盖勋前来点卯。
皇甫嵩命盖勋为先锋，率领一万凉州兵开道，自己率领一万关内兵马跟上，其余一万关东兵，由刘备率领，负责把守粮道。
盖勋领命，领兵出战，一路连战连捷，过了汉阳郡，便进入金城地界。
皇甫嵩命盖勋乘胜追击。
前锋很快收复金城郡治允吾县城。
盖勋传送捷报。
皇甫嵩听闻叛军主力并未受损，命盖勋继续追击，势必要将叛军大创尽歼。
盖勋怕有埋伏，未敢轻进。
等与盖勋会师，皇甫嵩对盖勋严厉斥责，命大军继续追击。
大军一路追到金城郡西部，皇甫嵩忽然感觉不对。
往日行军，没有太多疲劳感，近几日却感觉十分劳累，夜间睡觉甚至会因为气短被憋醒。
难道董卓说的是真的，金城郡真的能让外人无法正常呼吸？
后世之人该知道，这是高原反应。
对于寻常人来说，从外地到金城，一路并不好走也走不快，有足够的时间适应，等适应了也就不怕呼吸不畅了。
可皇甫嵩一路急行军，部下极度劳累，完全无法适应金城西部的气候。
皇甫嵩立即萌生了退军的想法。
可这边刚一想撤退，叛军主力全出来了。
兵将无力作战，连续遭遇几场大败，皇甫嵩感觉危险，而刘备率领的后续兵马还不知道在哪里。
接下来，不仅羌人不断进攻，之前占领的县城，也开始有羌人作乱，皇甫嵩和后军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这一日，皇甫嵩召集诸将，营帐中一片肃穆。
“诸位，拂晓我们便分散突围，往东寻找后军，如果遇上羌人包围，无法逃脱，请诸位以朝廷为重。”
“诺！”
营中诸将虽然义正言辞，但谁不想活下去。
对于羌人，大多数人已经存了投降的心思。
入夜，营中大乱。
亲卫来见皇甫嵩，言兵将哗变，要取皇甫嵩的人头，叛军此时正和武卫营作战。
皇甫嵩闻言，差点吐血。
无奈之下，只好领着盖勋等一众忠于汉室的将领突围。
随着将领突围，两万汉军覆灭在金城郡。
皇甫嵩怕允吾城的羌人再叛变，于是绕小路往东逃走，连续走了小半个月，这才看见汉军旗帜。
此时皇甫嵩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骑马来到营门口，连人带马一起晕倒。
等皇甫嵩醒来，却见刘备、曹操、公孙瓒在一旁。
“你们好了？”皇甫嵩问道。
刘备轻声道：“将军作战一个月，回营后又昏迷三天，孟德和伯圭早好了。”
皇甫嵩咳了一阵，表情一阵哭，一阵笑，这是情绪失控的表现。
“将军没事就好，只可惜两万汉军，全军覆没。”曹操沉声道。
在曹操心中，皇甫嵩一代名将的形象早已崩塌。
看着奄奄一息的皇甫嵩，想到覆没的两万汉军，曹操恨不得补上一刀。
公孙瓒向来慕强，对于失败之人，绝对没有好脸色。
“将军，你战败的消息已经被凉州刺史告知雒阳，朝廷下令，免除你的官职，削去爵位，让你回雒阳领罪。”
“咳！”
听完公孙瓒的话，皇甫嵩一阵猛咳。
是啊！
虽然皇帝强令自己出征，但皇帝怎么可能有错？
战败之罪，还得自己来担。
皇甫嵩感觉嘴里满是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吐血了，反正是胸气郁结，十分不舒服。
此时，传信兵来报。
凉州十二郡国中，有不少兵将听闻皇甫嵩战败，纷纷倒戈。
韩遂乘大胜之威，聚集兵马十几万，前来进攻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