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白！
“将军，韩将军素来和羌人亲近，我们信得过，希望将军劝说府君归还其兵权，我们便不再闹了。”
听羌人老者的话，羌人果然是为韩遂要兵权的。
虽然韩遂杀了不少羌人首领，但群龙无首之下，羌人也只能依靠韩遂。
作为护羌校尉，不仅要防止羌人叛乱，维护羌人的权利也是重要职责。
刘备让羌人老者们等待，自己立即找马腾商议。
领着吴班和一众亲卫，刘备来到郡府，拜见马腾。
在厅堂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马腾出来，此时马腾面红耳赤，脸上的胭脂痕迹还没有擦干净。
马腾坐上主位，笑着问道：“玄德，大半夜来找我，有何要事？”
刘备颔首道：“备身为护羌校尉，有羌人举报，府君部下兵将骚扰羌人……”
“哈哈哈！”
马腾笑道：“玄德可知，百姓畏威而不怀德，我们战胜叛军，乃是胜利者，不屠城已经算是恩惠，抢他们一些财物和女子，算是小惩大诫。”
“这……”
刘备知道，马腾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不同，自己想着三兴大汉，为长远打算，马腾只想着放纵部下，让部下死心塌地追随他。
刘备叹息道：“羌人屡屡作乱，皆是不满地方长官欺压，府君难道不考虑前车之鉴吗？”
“那是前者没有足够兵力压制这些羌人。”
马腾摆手道：“我不一样，我要对羌人施以威压，但凡有反相者，一律抹杀，看看有谁敢反。”
刚刚刘备只想杀韩遂，现在想把马腾也一起除掉，不过凉州的将领，大多数和韩遂、马腾没什么两样，问题不是杀人能解决的。
刘备正色道：“我作为护羌校尉，羌人来我处告发你，这事我不能不管，你需得严格约束部下，不能再行恶事。”
马腾倒也没生气，笑了笑道：“既然你刘玄德这么说了，在你回雒阳之前，我约束部下就是了。”
出了郡府，刘备忽然感觉，扶持韩遂制衡马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驿馆，羌人已经退去，驿馆前站着一众佩剑之人，见了刘备，一起上前。
在最前边之人正是韩遂。
韩遂拱手道：“韩文约拜见将军。”
刘备请韩遂进驿馆，到厅堂坐下。
韩遂致歉道：“羌人无礼，竟然包围驿馆，让将军受惊了，我已经出面驱离，将军不必担心。”
“这也不能怪羌人。”
刘备沉声道：“马寿成这事确实做得过分。”
韩遂叹息道：“羌人之所以反复叛变，就是因为汉人官员欺压，马寿成如此做，恐怕羌人再反。”
“你的意思呢？”刘备问道。
韩遂低声道：“朝廷已经赦免了我的罪过，并且任命我为金城郡尉，郡尉掌一郡兵权，我希望马寿成交权，这也是羌人们的意思。”
刘备皱眉道：“我无权制约马寿成，看他的意思，也不打算放权，不如这样，等新任护羌校尉到了，我举荐你协助他，你可另起炉灶。”
“如此，多谢将军。”韩遂正色拱手道。
……
一个月后，新任护羌校尉鲍鸿到了，鲍鸿是盖勋的副将，此次平羌立下战功。
两人见面，交接印信。
刘备即将回雒阳，对鲍鸿言道，马腾难以制约，恐怕危害羌人，鲍鸿若要制约马腾，可寻韩遂帮助。
鲍鸿也带着一众部曲，倒也不怕马腾，对刘备言道，不必忧心金城之事。
对于羌地，刘备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先回雒阳。
临别之时，开始有羌人送别，后来越聚越多。
刘备来羌地时间虽短，却是羌人度过的，为数不多的安定时光。
见刘备要走，羌人们一边送别，一边掩面而泣。
“御！”
刘备停下战马，与众人告别，不少羌人下跪，靠前的人干脆拉住刘备的衣摆，还有人拽刘备的鞋子。
“将军，你别走。”
贾诩在一旁皱眉，自己在西凉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真是惊奇。
张飞等人倒是见怪不怪了，这种场面见了不止一次。
只可惜刘备没有分身，不能让各地的百姓都获得恩惠。
“朝廷有命，备不敢不走，新任护羌校尉鲍鸿，乃是凉州名将，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刘备这话，说得心里没底，鲍鸿究竟怎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留下一些遗憾，刘备和羌人告别。
羌人知恩图报。
临走时，刘备还是收了不少礼物，除了牛羊肉、白毦、珠宝，另有上百奴隶。
羌地为部落制，奴隶大量存在，这些奴隶，刘备决定将他们带回庄园，转化为部曲，变成半自由之身。
先回京兆尹，和董卓告辞，又到长安见了长安令盖勋，刘备出潼关回雒阳。
进了河东郡，刘备让张飞、吴懿、简雍押送奴隶和物资先走，自己领吴班和亲卫转道安邑。
……
河东郡，郡府。
后宅中，饭菜香味扑鼻，一家人围着小圆桌坐下，一起用餐。
河东太守牛辅坐在面南的位置，拿起一根羊腿啃食，狼吞虎咽。
一旁坐着的小女孩董白看着直流口水，看见桌子上还有一个羊腿，伸手去拿，却被姑母一把抢走。
“小白，你看你都胖了，该多吃青菜，少吃肉食。”
董白气得小脸发白，呼呼喘了几口气，倏然起身，一下子把桌子掀了，弄的牛辅和董氏一身饭菜。
“你这孩子！”
牛辅和董氏赶紧起身，侍女急忙帮忙收拾。
董氏怒道：“董白，你太不听话了，我们好心把你接来，你就这么无礼？”
董白抱着双手道：“我在自己的庄园里好好的，谁要跟着你们，你们无非是想侵占我的庄园。”
土地兼并这种事，不仅发生在豪族和平民之间，豪族内部互相兼并，也很常见。
董白在牛辅和董氏看来，小小年纪，又早晚嫁出去，根本不配有一处上好庄园。
至于董卓的交代，董白是董卓的孙女不假，董氏还是董卓的女儿呢，闹起来倒也不怕。
董白指着姑父、姑母道：“我劝你赶紧把庄园还给我，要不我把你们一个个，全给杀了！”
“你这孩子，真是大逆不道！”董氏气急道。
“你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你姑母就是你的母亲，你懂不懂孝顺！”牛辅也跟着指责。
“今天是掀桌子，明日我就放火了，你们小心些。”
董白说完，甩着袖子离去，消失在回廊之中。
牛辅对董氏怒道：“你瞧瞧你，弄来这个祸害，这该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董氏上前，一把揪住牛辅的耳朵道：“你再说一遍，要不是你相中了董白的庄园，我至于出此下策吗？”
“夫人，我错了。”牛辅赶紧求饶。
董氏松开牛辅，掐着腰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到现在生不出儿子，要不然我们联姻，亲上加亲，这庄园还不手到擒来？”
“生不出儿子能怨我吗？”牛辅气道。
“难道怨我？”董氏恶狠狠道。
“怨我，怨我。”牛辅赶紧道歉。
董氏眼神一转，对牛辅道：“要不你在宗族里选一个过继子，和董白促成婚事。”
“岳父大人能同意吗？”牛辅没好气道。
董氏笑道：“用些手段，直接让他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她一个小女孩，肯定要护住名节，还能乱说？”
牛辅实在看不下去了，急道：“她还没来天葵，只是个小女孩，你有没有良心？”
董氏一瞪牛辅，把牛辅吓得直哆嗦。
“董白在我们手里，才能让父亲不断出血，我一心为你们牛家，你居然这么说我？”
“你要嫌我恶毒，我们就和离，我告诉你，我嫁给谁，谁就是下一个河东太守。”
“夫人！我错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牛辅起身托住董氏的胳膊，笑嘻嘻赔罪。
正说着话，侍从赶来通报。
“府君，有客人持老将军书信来了。”
牛辅和董氏刚刚还在密谋害董白，一听董卓派人来，一起吓了个哆嗦。
“让他等着。”牛辅没好气道。
等仆从走了。
牛辅对董氏小声道：“夫人，你先等着，我去外边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在帷幕后听听父亲有何事交代。”
牛辅和董氏一起来到厅堂，所处位置一明一暗。
见了刘备，牛辅问道：“你是谁，怎么这般面生？”
刘备命吴班送上董卓书信，随后拱手道：“在下侍中，陆城亭侯刘玄德（刘备祖上刘贞为陆城侯，这里根据史料改成陆城亭侯了），受董公委托，来接董白。”
“你要接走董白？”
牛辅闻言大喜，心忖董白走了，董白的庄园不就轻易到手了吗，何苦再费周折。
这边董氏撩开帷幕，只见厅堂中坐着一位俊朗青年，容姿英伟，相貌不俗，再看牛辅那猥琐模样，顿生反胃之感。
牛辅让人安排刘备休息，随后找董氏商议。
没想到，在牛辅心里，送走董白明明是一件大好事，董氏却不同意。
“董白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她要是走了，你以为父亲还会为了我这个女儿，不断往安邑送钱粮吗？”
……
入夜，刘备正要睡下，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
吴班一开门，一道黑影自吴班身旁窜了进来。
刘备一惊，细看之下是一个穿紫黑色衣裙的小女孩。
“你是？”
小女孩昂首挺胸道：“我是董白，爷爷一个月前就给我来信了，说请人带我去雒阳玩，就是你吧？”
刘备点头：“正是。”
“我有话要对你说，旁人听不得。”
刘备摆了摆手，让吴班退下。
屋里只剩下两人，董白直接抱住刘备，呜呜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刘备轻声安抚道。
董白呜咽道：“爷爷来信说，上次讨羌之战，他可能会战死，当时我吓坏了。”
“这个你放心，董将军不但没死，还封了乡侯。”刘备安慰道。
董白坐好，擦了擦眼泪，细细看着刘备道：“你还挺好看的，就是年龄有点大，不过没关系，是个男人就行。”
“这话什么意思？”刘备问道。
董白噘嘴道：“爷爷让你照顾我，你不是答应了吗？”
“是，董公让我带你去雒阳玩一圈。”
董白点头道：“那当然了，男女之间，也不能一见面就谈婚论嫁，总得相处一番。”
刘备笑道：“我是有未婚妻的。”
董白冷笑道：“你不用担心，爷爷说了，他的爵位将来传给我。”
“我一个女君侯，你以为我会嫁人，跟随别人的姓氏吗？”
董白直接换了一副霸气的样子，和刚刚判若两人。”
“你的意思是？”
“我不成婚，但要有孩子，还用我说得更明白些吗？”董白反问道。
“那你可以找一个赘婿。”刘备言道。
“算了。”
董白摆着小手道：“我朝最看不起赘婿，到时候找个赘婿，他不高兴，我看着也烦，不如我和孩子过，男人偶尔来一趟，有个家的样子就行。”
上一世，董白被封为渭阳君，确实成了一位女君侯，但却随着董卓倒台，被皇甫嵩杀死，寿命停留在十五岁。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般有趣。
正说着话，吴班敲门道：“将军，牛府君派人来，请你商议事情。”
刘备答道：“这么晚了，帮我回了。”
“我跟来者说了，他说确实有要事，非得现在商议不可。”
刘备无奈，对董白道：“我要去见你姑父，你要不回去吧。”
董白顿时一脸不快，正要说话，小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你饿了？”刘备问道。
董白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他们苛待我，不给我吃饭。”
“不会吧。”
刘备不相信，牛辅和董氏不给董白饭吃，但董白肚子叫的声音，却真真切切。
“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亲卫给你拿些吃的。”
“我要吃肉！”
刘备问了问亲卫，倒还有一些牦牛肉干，于是让亲卫拿来。
带上吴班，刘备跟侍从去见牛辅。
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小院落。
“请吧……”侍从一脸古怪笑容道。
刘备和吴班要进去，侍从拦住吴班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在外边等着。”
“不行，我要寸步不离护卫将军。”吴班朗声道。
侍从嗤笑道：“我听闻刘玄德是一位名将，没想到还离不开护卫。”
刘备对吴班道：“你在这里等着。”
不远处的暗影之中。
董白一边啃着牦牛肉干，一边和一个文官说话。
这文官正是贾诩。
董白是董卓的孙女，贾诩受董卓委派而来，自然要拜见，两人早已搭上了话。
“呜，呜，文和，我就说我姑母没安好心，你看这小院，正是我姑母平日里闲居之处，要是他诬陷刘玄德闯入，说他是个浪荡之人，不让我跟他走就麻烦了。”
贾诩看董白吃得香，本来自己吃过饭了，又不自觉流出来口水。
“我跟你说话呢？”
听见董白说话，贾诩猛一回神道：“怎么了？”
“我看你是个精明之人，你想个对策，别让我姑母的诡计得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