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针锋相对
应了一声之后,沐宛言便不再说话,一心只想着待会儿见了宫墨寒后要怎么开口。
一碗清汤面就算是她的晚餐了。墨王府人手本就不多,所以一切从简,而沐宛言又偏爱面食,所以现在王府一日三餐,基本上有两餐都是面。
喝完最后一口汤,沐宛言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随手擦了下嘴抬腿就要出门。小月却急得忙拉住她。
“干什么呢?我现在要去竹清阁了。”
“您就这么去见王爷了?”小月惊讶地问。
“不然呢,怎么见?”
“您不补补妆?王爷好不容易回……”
“见他和补妆有毛线关系,补了还得卸,麻烦。”
沐宛言留给小月一个潇洒的背影,大咧咧地出了门。
出了别苑一直往北,途经一处凉亭后,再往左拐,不一会儿就到了竹清阁。
上次来竹清阁的时候,沐宛言因为被掳一事弄得心乱如麻,倒没仔细瞧上一眼竹清阁。今天这一看才发觉这竹清阁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清”啊。
偌大的屋子窗明几净,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只简简单单地摆了几样桌椅茶几。如果不说,很难将这间屋子和王府王爷扯上关系。
“听说你今日进宫了?”
冷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沐宛言一大跳,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左方。
而此时的宫墨寒一脸黑线。这个女人自从进屋之后就东看西看的,还把自己当成空气般地给自动忽略了,这多少有些让人不爽。
“是啊,我最爱的夫君,难得您还记得王府里还有我这个人。”
他不说,沐宛言还不那么火大,既然他主动提到了,那么她就很有必要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了。
而宫墨寒在听到“最爱”和“夫君”这两个词之后,额头上的黑线就更加明显了。什么疯女人,只见了一面,“最爱的夫君”就叫得如此顺口,真是不要脸。
“以后少出王府,尤其是进宫,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强忍住心中厌恶,宫墨寒说。
“凭什么,你算老几啊?”
沐宛言只觉得就宫墨寒这性格真是白瞎了他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一个不受宠的破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捏上了沐宛言的下巴,一股冷冽之气扑面而来。沐宛言被那只手逼得不得已,抬头对上了一双既阴冷又无情的双眸,黑眸里散发出的强烈的狠绝之气让沐宛言不由得为之一颤。
“尊卑有别,记住你的身份,否则……”
宫墨寒的话并未说完,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沐宛言光滑的脸颊,随后又用力一甩。惯力所致,沐宛言直直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算站定。
“我什么身份?还请殿下来告诉我我是什么身份吧,燕国公主还是墨王妃?还尊卑有别,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可怜虫罢了!”
被推了一把,沐宛言心里憋了团火,完全忘记了刚才这个男人眼里散发出来的杀意。
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几千年前的古人,竟然还在这里跟她讲述尊卑有别。殊不知封建迷信害死人,独裁专制也一样害死人,像他这种男人就注定要孤独终老。
此刻沐宛言已经在心里默默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着宫墨寒。
“堂堂燕国公主竟如此没有教养,看来你是想要一纸休书了。”
宫墨寒被眼前这个伶牙俐齿又敢做敢说的女人气得牙根痒痒。原本他只是想要她少和皇后走动,以免被人利用,破坏掉他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安稳现状,可哪成想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到了她这里竟这么难办。
“休书?太好了,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呢!您要真的能成全我,我倒是要好好谢谢殿下了。”
“哼……”
这次宫墨寒倒没理会沐宛言。他被气得冷哼一声就摔门而出,片刻后却又返了回来。
“这里是本王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低沉又带了些怒气的声音在沐宛言耳边响起。
“臣妾告退。”
看着宫墨寒吃瘪的样子,沐宛言的心情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大好。她行了个礼便一步三跳地出了竹清阁。
而此时阁楼内宫墨寒眸子里的怒气已经渐渐散去,其间甚至依稀可见一丝清明。他望着那个一身素衣一蹦一跳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还真不是个普通女子。且不说他们的婚姻为两国联姻,就算是普通百姓家女子被休,也是一件有失脸面的事情。被休弃的女子通常要么是以死明志,要么是老死家中闭门不出,再嫁绝对是妄谈。
更何况她还贵为一国公主!虽说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上贵族女子是有些特权,可这并不代表她们就可以像男人一样可以妻妾成群,随意休夫。
可眼前这个女子在听到自己说要休妻之后眼里所迸发出的光芒并非刻意而为。难道是她觉得嫁给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是屈尊下嫁不成?
想到这里,宫墨寒刚刚平复好的心情又瞬间烦躁起来。
好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明明是燕国在明知北耀是有意为难的情况下,还死乞白赖地非要将自家公主打包了送过来,可现在弄得反倒是像他抓着她不放那样。
若非他们的婚姻有关国家大计,他又怎么任凭自己在她那里吃瘪?
直至那个素净的身影走远后,手下风无缰前来汇报追踪进程,宫墨寒这才算是回过了神。
出了竹清阁,沐宛言才想起自己找宫墨寒是有事要说。不过眼下他们闹得如此不愉快,想必要靠着宫墨寒在北耀立足是不可能了。
“宫暮晨!”沐宛言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北耀六皇子的名字。只是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他会帮她在这个举步维艰的皇城生存下去吗?
理不出思绪的沐宛言像霜打了的茄子那样垂头丧气地回了别苑,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而此时的竹清阁却并不平静。这已经是风无缰追踪安和国奸细的第十天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自从王妃被劫持后我就一直跟着那个丫鬟春草。可她行迹飘忽不定,并没有进入安和国境地,一直都在我国和燕国交界处徘徊。所以在下并不能确定她就是安和国奸细。”
“难道是我的推断错了?先不要松懈对她的追踪,找人去查一下她之前的身份背景。”
“是。”
风无缰退下后,宫墨寒才显露出了一丝疲累之色。早在沐宛言被劫持之前,他就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告诉他沐宛言将被劫持一事,所以他才会在那群山贼出现之时能及时赶到,救出沐宛言。
宫墨寒可以肯定,沐宛言被劫一事并非山贼所为。
可除了山贼,还会有谁会对沐宛言下手呢?
安和国向来与北耀不和,又一直打压燕国,恐怕它才是最不想要看到燕国和北耀结秦晋之好的人吧。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而已,况且送出那封密信的人到现在还是个谜。对于宫墨寒来说,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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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听本王吩咐?拉下去斩了。”
宫墨寒一袭黑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沐宛言。
“不要啊殿下,我可是您的王妃啊……”
沐宛言哭得梨花带雨地扑到宫墨寒脚边,拉着他的衣袍苦苦哀求着。
“王妃?燕国找了一个冒牌货来当本王的王妃,是没把我们北耀放眼里么?”
宫墨寒将趴在他脚边的沐宛言一脚踢开,示意管家动手。
“不要,不!……”
眼看着管家手里的大刀离自己的项上人头越来越近,沐宛言情急之下大喊。
突然,沐宛言眼前一黑,她赶忙睁开了眼。
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眼睛生疼,她又忙闭上了眼,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还好只是个梦。
虽然这只是个梦,但却真真切切地提醒了沐宛言,在这里她的命如蝼蚁般不值一提。看来自己昨天和宫墨寒对着干,真的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醒了后她就再无睡意了,索性起了床准备在早饭前晨跑一圈,锻炼身体的同时还能放松心情,一举两得。
翻箱倒柜了老半天,沐宛言却连一件适合跑步穿的衣服都没找到,最后只得将身上的素色长袍从膝盖处往下撕下了一块,露出白色的长裤。
沐宛言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还不错,前短后长的韩版连衣裙,时尚极了。说不定还能引导一下古代女性的潮流趋向呢!
当沐宛言收拾完毕,正准备出发时,却被管家大爷给拦住了。
“王妃请留步,王爷吩咐王妃最近一个月都只能在别苑活动,不得踏出别苑半步。”
“什么?”
沐宛言吃了一惊。一言不合就禁足,他果然还记着昨晚的仇——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王爷也是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还请王妃莫怪。”
李管家似乎是看出了沐宛言的不悦,赶忙说。
“好了,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在王爷点头之前我是不会出别苑半步的。”
不管怎么说管家大爷是没有错的,他只是个传话的而已,自己不能为难他。
“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潇洒着呢!”沐宛言恨得牙根痒痒。
禁足一个月,这比打她五十大板更让人难受啊。
而宫墨寒在得知沐宛言很顺利地就接受了被禁足的事实后,反倒是有一丝意外。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啊。
而沐宛言在认清自己确实是被禁足了之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别苑。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这人一旦过得太衣食无忧、太过平静之后就总会想些歪点子,比如沐宛言。
“你就呆在这里哪都别去就行了,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回来。”穿着一身男装的沐宛言趴在墙角,对拉着她不放的小月说。
“可是万一王爷回来了找不到您该怎么办呢,奴婢还不想死呢呜呜……”
小月已经被她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放心,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王爷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别苑的。而我又在禁足中,当然也不会出别苑。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沐宛言安慰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小月。
“可是……”
“别可是了,我去去就回,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那家胭脂怎么样?”
“那……好吧,您可一定要快去快回。”小月终于松开了一直拽着沐宛言衣袖的手。
双手扒墙,双脚用力一蹬,沐宛言以一个最完美的姿势落在了别苑墙外的土地上。
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沐宛言潇洒地甩了甩额前的一缕碎发,朝着王府外深不可测的皇城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