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与得
“马上好了！”技术员额角滑下一滴汗水，雪白的光柱已经遮住了一半的拐角，队长放下伤员，提起缠成一捆的手电筒照向光柱，但手电筒的光亮与那道雪白想比还是太淡，太散。光柱径直闯过了天花板上的光斑渐渐逼近。
基里安眼看着飞碟吞没一个个停在原地的光点，加速的冷却已经好了，但目标近在咫尺，长年积累下来的游戏习惯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节省”掉这个加速。
安迪快速切换着几个监控画面，突然一愣。
这是中央大楼与外围连廊间的探头。画面中，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拥挤在铁丝网走廊里，他们的前方空出了一小块地方。
一个脱下了面罩的瘦削男人站在人群前，他的手里捏着一枚硬币。
“你他妈想干什么？”安迪皱着鼻子笑了，他拨动摇杆降下遥控机枪的枪口，但那男人离得太近了，楼顶的机枪已经瞄准不到他。
男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深呼吸几次，抬起右手高高地抛起了硬币。
硬币落回了他的手心，他迅速捏住，缓缓张开手指，下一秒，他张开的五指凭空消失了，挡在走廊前的大门也在同时轰的一声炸开。
男人捂着自己的手腕跪地尖叫，那枚硬币当啷一声落到了一边。
研究员们扶起他，把他搀向了中央大楼的门口。
“先生，门被破坏了，我们怎么办？”
保卫队的频道传来询问，安迪强压愤怒：“守住门口，别让他们进来！”
零星枪响透过墙板传来，守在门口的护卫队雇佣兵对着地板开火，走在最前面的几个研究员小跳着退了回去。
“不许进入大楼！”雇佣兵冲着他们大吼。
“滚开！实验室里有人在开枪，让我们进去！”一个研究员大喊。
“楼顶的机枪会保护你们，留在走廊里！”
“放屁！你会害我们被杀死的！让开！”
前面的枪声阻拦不住后方人群的拥挤，研究员们推搡着离大门越来越近。
“最后一次警告！”雇佣兵威胁性地上膛，“我们得到了开火命令，退后！”
失去手指的那名研究员已经怔怔地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掌看了许久，听到这话，他突然挣脱同伴，反身跪到地上，四处寻找起来。
人群被他划拉开，露出角落的闪亮。他伸出左手，再次捏住了那枚硬币。
硬币上的小丑笑容癫狂。
研究员再次把它抛起，他条件反射地伸出右手相接，硬币落到他的手掌边缘，滑落在地，咕噜噜地滚进了大楼里，撞到了雇佣兵的脚尖。
雇佣兵低头，小丑哭丧着脸。
研究员看不到硬币的结果，他手脚并用地爬向硬币，下一秒，他脖子以下的右半边身子凭空消失，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嘭——嘭！
守在大门左右的两个雇佣兵在同一时间爆炸，五彩缤纷的彩带取代了他们的血肉冲天而起，洋洋洒洒地落到了地面，就好像这栋大楼是一家新开业的商铺，而门外的研究员们是第一批顾客。
技术员终于破解了门锁，凶神恶煞的突击队冲进了走廊。
堵在后面的研究员们瞬间炸锅，他们像绞肉机里挤出的香肠那样涌进了大楼。
飞碟停在底边的中线前，基里安看着最后一个光点也移出黑框，放下了手柄。
屏幕上的画面渐渐暗淡，一行字浮现出来：游戏结束！本次记录：19人。
他起身拔出卡带，屏幕哔的一声黑屏。
“基里安，那些该死的虫子进来了。”对讲机里传来了安迪懊恼的声音，“楼里的人太多了，我们得走了。”
“你是这里的指挥，你说了算。”基里安把卡带收进西装内兜，起身离开了这间特意布置成“白人中产家庭郊外别墅的地下室”的房间。
监控室内，安迪本能地扭头看去，但林克的身体已经被运走了，此刻房间中只剩下他自己。
“长官，我把人带回来了。”雇佣兵频道传来沉稳的声音，“我在北面走廊待命。”
“把卢卡斯带到44号房间，给他戴上腕带，然后把他丢进去。”安迪吩咐道，他瞥了一眼监控屏幕，刚才基里安操控飞碟在北面走廊来回了一趟，几乎消灭掉了留在那里的所有研究员，他一时无人可用了。
“记住，进入房间的时候，确保他意识清醒，确保他走在你前面。把他丢进去后立刻退出来，不要看房间里的东西。”
“收到。”雇佣兵回复，“那个女孩呢？”
安迪盯着面前的操纵台思索了几秒，他抬起头回道：“你之前说她复活了？”
“是的，长官。就在现在，她的伤口也正在愈合。”雇佣兵说道，“已经有一半的子弹从她身上掉出来了。”
“把她带到60号房间，确保她死着，在房间里等我，其他什么也不要做。”安迪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切换监控画面，直到屏幕上出现一扇古朴奢华的木门。
那扇门孤零零地立在房间中间，没有倚靠，也没有连接任何房间。
安迪接入音频，在一段细微的白噪声后，音响里忽然传来了三声叩门声。
咚——咚——咚——
监控室内的灯光快速地闪烁，音响中的声音也转变为了刺耳的嗡鸣。
下一刻，不需要连接任何音频设备，那道敲门声再次传进了安迪的耳中，传进了这栋建筑的所有人耳中。
咚——咚——咚——
安迪骇然失色，转身夺门狂奔，沿途不停地呼喊：“基里安，基里安！”
他快速爬上一段楼梯，很快便在视野中找到了他的目标，在这段走廊的尽头，几名雇佣兵正推着几个满载货物的平板车登上方形的升降台。基里安就站在他们身前。
“基里安，来不及了，她开始敲门了，我们得走了！”安迪说着就要跑向升降台，但基里安身边的雇佣兵挥舞着枪托把他拍倒在地。
安迪捂住流血的鼻子，诧异地看向基里安。
基里安悠悠开口：“你删掉主机里的数据了吗？”
“啊？”安迪一愣。
“安迪，安迪。”基里安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呢？
这是你的实验室，你应该对它负责，对公司负责，在遇到麻烦的时候，解决麻烦；而不是一味地想着逃跑。”
安迪惊讶地张大了嘴，任由鼻血顺着唇沟流进牙缝：“你……你要抛弃我？”
基里安转身登上升降台，安迪缓缓仰头，眼睁睁地看着基里安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抓住模仿者。为此失去这间实验室在公司的接受范围之内。”基里安说道，“此外的成果，将全部是你的功劳，这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你……你这个混蛋，我为你配合了这一切！”安迪嘶吼。
“这只是你分内的工作。”
升降台已经上升得足够高了，基里安转过身，不再看他。
大楼顶层裂开一道口子，升降台填上空缺，雇佣兵们推着板车向楼顶正中间的运输直升机小跑过去。
在其中一台推车上，一个宇航员打扮的白衣人坐在形似马桶的底座上。雇佣兵把他推上飞机后，基里安走到了白衣人身前，冲着他的面罩凝视了几秒。
“大选快要开始了。”他说道，“也许你会成为我们的新总统。”
大楼里，安迪撮了撮鼻子站了起来。
他回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一阵老旧木门缓慢开启的吱呀声在他脑中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