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救赎
粘稠的人血水泥浇在第一个人身上之后，坑洞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的尖叫声！
水泥的量很大，那温热的液体没有多久便没过了所有人的脚踝。
他们跟疯了一样，拼了命的想踩着其他人的身体从这个地狱爬出去！
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人能够坦然面对。
但大拿好像是个例外，此刻他仍然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因为自己的指挥，导致众人陷入这种境地。
或许自己真的老了，不再适合干这种事了。
他对缩在角落的猴子喃喃道：“猴子，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大拿哥......我......”
猴子低下脑袋，无言以对。
“你撒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一直转，这一点你爸没说错。”
“我爸？”猴子表情有些愕然。
“你以为小时候辍学离家出走，他就真的没来找过你么？你以为你每次饿的头脑发昏的时候，总能运气好在路边捡到钱么？”
“你以为凭你这小身板，就能加入黑熊帮么？”
大拿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可打火机却不知道掉在哪去了。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儿子，只不过他可能忘记了我这个曾经的邻居。”
“两年前你爸得胃癌死的时候，你应该回去看一眼的。”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并不珍惜。”
猴子被大拿一连串的话给惊得哑口无言。
就这么短短十来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被卓全的话迷惑，一步步走向深渊。
但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刘游。
“刘游，都是你害的......”
可想了想，猴子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也许只能怪自己。
如果是老鹰哥的话，绝对不会做出自己这样畜生的事吧？
猴子觉得自己应该忏悔，而不是怪其他人把他带上了这条路。
可临死前的忏悔，也能算忏悔么？
“大拿哥，我错了，对不起。”猴子默默从口袋里抽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是个懦夫，先走一步了。”
大拿没有阻止他，但嘴里被牙齿咬到几乎断裂的滤嘴还是暴露了他的不甘。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他抬头朝天上望去，暗红色的液体如同瀑布一般落下，慢慢夺走所有人的生命。
几名公司狗站在坑洞边，用刀子拦下了一个又一个试图爬出来的小弟。
水泥已经没过他的腰，从上面掉下来的小弟扎进水泥之后就再也没爬起来。
大拿吐掉嘴里的烟头，抬起右手的砍刀朝自己默念一句，心里做出了决定。
说完，他将大腿猛得从水泥里抽了出来，踏着同伴的尸体就想爬上去！
砰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连串的枪声在坑洞外响起！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两具公司员工的尸体便从天上砸了下来，打断了正准备自杀的猴子。
大拿也被尸体砸得直不起腰，险些一头栽进水泥里。
他拼了命将身上的尸体奋力丢出，脸上的好奇心更甚。
“支援来了？是吴杰？不对，他的猎枪怎么可能是这种声音？”
原本还在水泥池里苦苦挣扎的众人此刻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他们发现水泥车已经不动了，天上再也没有水泥落下来。
又是几道急促且连续的射击声响起，而这次的声音略显杂乱，显然是上面的人正在对枪。
但从最后发出的声音可以判断，是那名后来者赢了。
吴杰从地上捡起他那中弹而发出丝丝白烟的牛仔帽，拍打掉上面的尘土后重新戴回了头上。
“妈的，这枪的后坐力这么大，还真不好用。”
众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抬头向上望着，神情稍显激动。
只见吴杰逆着光站在洞口，低头向下望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要不然......你们还是等会再上来吧？”
“你什么意思？”
大拿的表情一愣，看着他手里的微型冲锋枪，又仿佛意识到了一件事。
“算了。”吴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大拿的话，他对着大拿旁边的两个小弟说，“搭把手，先把你们老大给弄上去。”
两个小弟扭头看了大拿一眼，只见大拿缓缓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重新睁开：“搭我上去。”
于是他们两个听从命令，先帮大拿从水泥里抽出身体来，再让对方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了上去。
吴杰蹲下去给他搭了把手，把浑身脏兮兮的大拿给拉了上来。
但从始至终，他右手冲锋枪的枪口就没有离开过大拿的脑袋。
大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把自己右手缠住的砍刀弄下来之后往远处一扔，静静看着吴杰。
坑洞附近，那十余名圣才公司的员工已经全部被杀，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各个地方。
刚刚为首的那两个黑色西装男也在场，但很明显，他们两个并不是卓全和齐峰。
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在场。
吴杰没有开口询问什么东西，而是默默拿出一根华子点燃之后抽了起来，顺便也给大拿点上了一根。
两个老男人就这样相隔两米，坐在地上默默抽着烟。
过了半晌，大拿突然来了一句：“枪不错。”
“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吧。”吴杰瞥了他一眼。
“让猴子上来。”大拿朝洞里喊了一句。
有一人问：“大拿哥，我们可以上去了吗？下面太难受了！”
“快点！”
大拿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们缩了缩脖子，三两下把猴子给抬了上去。
猴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望着两位大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低头把裤子上的水泥给弄下去。
即便大部分水泥都已经被他弄干净了，可他依旧不敢抬头，仍在裤子上不断摩擦着。
“过来我旁边。”大拿伸出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草地。
于是猴子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气氛有些尴尬。
“来一根。”
大拿从身上抽出一根被水泥弄脏的利群，用手擦掉上面的痕迹，将滤嘴的那一头对着猴子。
猴子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接过来叼在嘴里。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大拿把吴杰的火机伸到他面前，燃起了一丝小小的火苗。
这一丝小火苗如此微不足道，一阵微风就能轻易扑灭，跟啤酒工厂那场大火相比简直可笑。
但它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是帮里的规矩。
老大会给背叛他的小弟点上最后一支烟，算是还掉以前兄弟情，抽完之后，老大就会亲手把他杀了。
如果他有家人，就砍掉他的一只手把尸体还给家人。
如果没有家人，就当场火化，因为叛徒的尸体不配跟其他弟兄埋在一起。
“抽了这支烟，好上路。”
大拿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人会怀疑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下的决心。
可右手那团火苗却在空中肆意摇晃。
猴子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他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探过头去想把烟丝点燃。
可他的喉咙忍不住哽咽，嘴里吸不上一口完整的气，那根香烟怎么也点不上。
忽的，那根香烟突然掉了下去，砸在了大拿的手上。
一直不敢看猴子的大拿突然转过头，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充满着惊惧。
“大拿哥，小心！”
猴子一个飞扑将大拿撞倒在地上，下一秒，一连串的子弹如雨点般落在了刚才的位置。
“砰砰砰！”
吴杰侧躺在地上，用手里的枪一瞬间解决了那名尚未死透的西装公司狗，随后他弹了弹烟灰，重新把香烟送进嘴里，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的事情。
刚才那个开枪的西装胖子居然撑着一口气，把最后的子弹给射了出去，想要临死前换掉一个老大。
但很可惜，子弹全部被猴子的后背给尽数挡下。
一切归于平静，大拿推开猴子的尸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猴子已经死透了，尚在流血的嘴角却挂着一抹弧度。
也许，他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