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鬼
主屋祭堂中，刚给祖师爷上完香的李冬一怔，转头看向大门方向。
天色并不算太过昏暗，透过连绵的雨幕，他能隐约看到震动的门板。
“道长，请您下山救救我们吧……”
又一道声音传来，这次清晰了不少。
李冬叹口气，无奈摇摇头。
如果是别人，那么他不会管这事，可是这声音他听出来了。
是林小兰。
前两天，这女孩就来找过他，希望请他下山为她的母亲和弟弟治病。
可当时他穿越过来也才一天，刚通过契约泥鳅活下来，体内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真气。
别说救人了，那时他连自身都难保，受一点风寒就要去地府排队。
所以为了将女孩打发走，他便说出要女孩去找一株百年人参，这样才能救她的母亲和弟弟。
按原主的记忆来说，百年人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连山下的刘员外家里都不可能有。
本来，忽悠这样一个女孩就让他有些良心难安，可谁想到，今天这女孩居然又回来找他了。
“是她的母亲快不行了吗？”
李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微微握拳，随着真气的流转，一股力量涌向手掌。
很有力，比正常成年人都要有力得多。
虽说是靠真气才能做到这一点，身体还是孱弱不堪，但也不至于受点凉风就生病了。
‘去看看吧……’
他暗自呢喃一声，走入另一间侧房。
这是师傅原本居住的房间。
房间内没别的东西，仅一架木床，一个木箱，以及一套蓑衣。
他的目标就是这件蓑衣。
现在雨依旧很大，如果真的很紧急，免不得冒雨外出。
将蓑衣穿戴好，李冬走入雨中，打开道观大门。
门外小女孩似乎没反应过来，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栽倒下来，也幸亏他眼疾手快，将女孩一把扶住。
雨水哗啦啦的，不断冲刷着一切。
黄泥门墙中，小兰瘫倒在李冬怀中，嘴唇颤抖着开口。
“道长，我找到百年人参了，你看……”
她将小手举起，凑到李冬眼前。
小巧的手掌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因为雨水侵泡的关系，整只手发白肿胀，将伤口撑开来。
在她的掌中静静躺着一根根须尽断的人参。
从叶片能看出，这人参最少百年。
看着小兰这触目惊心的手掌，李冬瞳孔微缩，张大嘴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怎么找到的？”
小兰闻言，从他的怀中站起身来，眼眶有些微红。
“道长，我找到了，您之前说过的话还做数吗？”
她微微发白的脸颊对着李冬露出笑容。
“您现在可以下山去救我娘亲和弟弟吗？”
“好……”
李冬点点头，心中有一处柔软莫名被眼前的女孩触动。
“走吧。”
他拉起女孩的手，用一丝真气打入女孩的身体，免得大雨过后染上风寒。
他能看得出来，女孩的身体已经亏空，回去后必定会大病一场。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病不起。
人参是他忽悠人家去找的，如果真因此染病死亡，他也于心不忍。
结下因果，说不定对日后修炼有什么影响。
叹了一口气，李冬转身进入侧房。
已经没有蓑衣了，所以他找了把油纸伞给小兰。
这么大的雨，油纸伞的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
但也比她淋着雨回去强。
将观门关上，李冬便拉着小兰，飞快向山下走去。
“能让她这么拼命，想来病得很严重……”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
小山村。
连绵不绝的雨水肆意冲刷着村舍。
此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烟气被雨水打散，被风赶着四处飘荡，等着家中媳妇做饭的男人们坐在门槛上，隔着雨幕聊着天。
“老陈，你去了林寡妇家？”
一驼背男人敲了敲烟斗，开口向对门的男人问道。
“嗯。”
老陈点点头，将身上背着的药箱和油纸伞放下，说道。
“疫病，快要活不成了……”
老陈径直在门槛坐下，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
“嘶……”
驼背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转身进入屋内，将门重重关上。
看着男人的反应，老陈苦笑一声。
疫病，并非他人所想的瘟疫，而是近来才出现的一种怪病。
会传人，但几率不高，更像是随机发作。
得病之人浑身溃烂，长满脓疮，疮内有活虫，死后会破体而出。
“哒……哒……哒……”
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划破寂静，将陷入沉思的老陈唤醒。
他抬起头，只见那是一身披蓑衣的男子和一年岁尚小的女孩。
正是焦急赶来的李冬和小兰。
“小兰。”
老陈出声，想要叫停两人。
然而，或许是没听到，两人径直走过，快速消失在雨幕内。
“哎……”
老陈叹口气，摇着头，起身走回屋内。
片刻后，小兰推开大门，将李冬带入林家。
屋内家徒四壁，简陋连椅子都没有。
一张桌子还断了个腿，用石头垫起来，连油灯也没有，眼下光线昏暗的只能看见大致的景象，不停有咳嗽声响起。
“娘！你的病马上就会好的！”
刚进门，她小跑着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娘亲的手，眼里包不住泪水道。
李冬也没有犹豫，便来到床榻前。
榻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女人正是小兰的母亲。
床榻上，女人脸色苍白，连连咳嗽。
似乎听到女儿的声音，她想要起身，可却动弹不得。
脓包中流淌出的脓液已经将她的皮肤和被褥粘连在一起，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经历千刀万剐。
“啊……”
她虚弱的惨叫出声，声音细若蚊吟。
“娘！”
小兰听见母亲痛苦的惨叫，眼中泪水汹涌而出，伸手握住她干枯的手掌。
“娘，您别动，我请来道长了，他一定会治好您的病。”
“小……小兰……”
女人浑浊的双眼泛出晶莹，抬起干瘦的手掌，想要摸摸女儿的脸颊。
小兰主动凑上去，涕泗横流，不断用母亲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娘，您说……”
“小兰，娘不中用，你让娘去了，好不好……”
“你让娘去了……”
她不断喃喃着，似乎病痛已经将她折磨得没了生的念头。
李冬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做声。
在他眼中，女人已经没救了。
拥有真气后，他可以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煞气，阴气。
女人的身上此时正散发着浓郁的阴气，而那阴气的源头则是一只——
鬼！
此时，女人身上，正有一只恶鬼趴伏着。
恶鬼不断吸食着女人的精气，身上有蠕动的漆黑蛆虫不断掉落，落在女人身体上，融入皮肤，融入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