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年
在潮･李女士的巨大改变冲击下，陈予希再次愣了神，揽着抱枕靠坐在沙发上。
沈逸的节目很快就开始了。
晚会背景特效变换着，音乐响起，三个穿着同一色系西服的男人缓步走向舞台中央。
站在中间的是一身黑红渐变西服套装的电视剧演员，他年纪也是这三人中最大的，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稳重。而站于他两侧的，一侧是一身笔挺的枣红西装知名男歌手，而陈予希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侧的那人身上——
沈逸深邃的俊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一身酒红色西服套装，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修身的版型衬得他整个人身姿挺拔，气度翩翩。
伴随着悠扬的旋律，三人唱响了极具春节特色的《话春》。
远在穗城郊区小镇的李桂英女士见针插缝，放下了手中准备午夜祭拜的鸡，举着手机对沈逸的节目进行了全程的录像——
也不知道李女士究竟听进去多少歌词，但是录像的过程中还举着大拇指，用她那平平无奇的广普说：“小沈你唱歌真系好”！
陈予希嘴角微抽，颇有些无语……
歌唱节目才刚结束，一身红裙的主持人串词，相声节目接着开始。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她是一直没有办法get到表演者抛下来的一个又一个包袱。
“今晚的沈逸，是如红酒般醇厚的男人。”有个夸张的“人参果”在微博如此评论道。
随后，这条微博火速登上热搜高位。
的确，沈逸今晚的表现比起同台的老牌歌手也毫不逊色。
除了春晚舞台效果的考量外，他这一身打扮也有他的道理。
在拍摄了多部偶像剧后，沈逸已经开始逐步转型了，这次春晚造型走的也是醇厚熟男风。
“亲亲男盆友‘拍了拍’我聪明的脑瓜子”……
幼稚的熟男发来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表演完了。
接着又转发了一个视频给她。
熟悉的场景，就……居然还拍到了她怔怔地看着电视的画面……
这不就是李女士刚刚对着电视拍的视频吗？！还拍到她了！
“尊敬嘅李女士，”陈予希忍不住埋汰道：“你可唔可以影我好睇嘅样？”（拍我好看的样子？）
李女士自得其乐地瞄了瞄她：“仲有更唔好睇的，你要睇么？”
陈予希默，愤愤敲字：你居然加了我妈微信……
亲亲男盆友：阿姨这么潮，肯定要多沟通。
陈予希：你那里回去要多久啊？
亲亲男盆友：今晚回老宅，就半个小时车程。
沈逸平时大多数时候都不回老宅。
关于沈家，当年沈逸的母亲郭凤为沈氏带来了极大的曝光量，但是此后新闻媒体报道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沈氏盛源集团，而关于沈家内部的消息则是少之又少。
但若从多年前天涯上的爆料帖爆出的信息看，这里面的事情就复杂了。
传奇影后郭凤接受了知名企业家沈永升的求婚后息影，做起了令人艳羡的豪门阔太，婚后第二年生下了大女儿沈楠。
只是好景不长，京都圈子中逐渐出现了关于沈永升的桃色新闻。
其时，郭凤正值二胎孕期，二人的婚姻亮起了红灯，甚至传闻郭凤已经提出离婚。
在沈逸5岁那年的九月，沈家发了一份讣告，一代影后郭凤在京都因病逝世。
不过坊间一直有传言，郭凤不是因病过世，而是抑郁缠身，一度精神崩溃“失足堕楼”。
而沈逸，一直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她只能从网上的只言片语中试图拼凑出这段过往。
逢年过节，沈逸都回老宅。不是为了见沈永升，而是为了见一见在郭凤过世后带大他的奶奶。沈家老太太已经88岁了，据说身体骨一直不错，最近准备跟着小女儿旅居加拿大。
沈逸上车后便打开了视频通话。
视频对面的人坐在车上，身后的车窗可以看到快速后退的街景。
陈予希：“过年这几天，你还要赶通告吗？”
沈逸：“没安排工作了，今天这是最后一场。”
他主演的那部古装剧拍摄了半年，终于赶在年前杀青，是该休息了。
“你过年这几天，跟我们过年有什么不同？”
沈逸沉默许久：“没什么不同，家里很多人来拜访，我一般就陪着老太太坐在一旁插科打诨，待腻了就拉上发小出去玩……”
视频里的车外街景快速变化着，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被撵起来，在桃树枝丫上挂红包饰物，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聊着。
直到车缓缓停稳，有人上前来拉开车门，沈逸才颇有些烦躁地结束了视频通话。
电视上还播着春晚，陈予希还是觉得不太对味。
于是打开网络电视，点选了最近一部男频爽文改编的电视剧，开场便是男主角父亲被暗杀，然后男主一脸悲痛地抱着牌位送父亲出殡，入目皆是披麻戴孝……
这一幕刚好扎了路过的李女士的眼，她咋呼骂道：“作死你啊，大过年的睇埋晒甘唔吉利的……”
不都是演戏吗？能有多不吉利？
上一年除夕，她拍的戏好像是拿刀扎人来着……
*
砰！砰！——
漆黑的夜空中，五彩斑斓的烟火炸开。
靠近午夜12点，附近逐渐响起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李女士摆好祭品、燃好香烛，开始当天祭拜。
门前早就支起了长竹，末端高挂着硕大的八角鞭炮盒，长长的鞭炮串一直拖到地上。
陈予希总是怕自己来不及跑，都不敢去点燃鞭炮的引子，只远远站着，手机开着视频通话，跟沈逸直播放鞭炮的盛况。
陈爸爸手上夹着香烟，大声朝街上呼喊：烧炮！烧炮！
李女士听到，也接着大喊出声。
喊话完毕，陈爸爸弯腰凑近鞭炮引子，手中的香烟点燃引子，火星子迸发，他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叼起香烟走到一旁。
辟里啪啦——
一丈开外的陈予希唯恐火星子溅到自己，早躲在门后把自己藏严实了，一手捂着一侧耳朵，一手将手机递出来拍摄，又杵起肩头堵住自己另一侧耳朵——
手机镜头的朝向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管捂耳朵，
轰——轰——轰——
鞭炮的爆裂的响声震耳欲聋。
那远在天边但是又近在耳边的轰鸣，似是能直直敲响他的胸腔。
想她。
轰隆隆——
鞭炮烧尽，爆响消失，世界安静了。
“小鱼，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可以每天开心。”
“沈逸，你新年也要快乐啊！”视频那头传来她放松的笑声。
虽然视频镜头已经转向了夜空中绽放的烟火，但是他知道，她正眉开眼笑地看着同一片夜空。
女孩欢快地挂了视频电话。
她说她要睡觉了，今天一大早就要爬起来跟一群小孩斗智斗勇。
沈逸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空空落落的。
笃笃笃……身后传来拐杖杵地的声音，沈逸回过头去。
老太太在沈楠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朝他走来。
他奶奶年纪大了，这几年因为沈永升的病，身子大不如前，但好在腿脚也还算利索，精神也还算好，除夕夜还拗着要守岁。
沈逸迎上去，便听她乐呵着问：“小一，神神秘秘的，跟谁聊天啊？”
沈楠脸上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搭腔道：“是啊，跟谁聊天来着？这么开心？”
老太太一子两女。大女儿前几年已经退休，但是大女婿还没退下来，外孙、孙媳妇也都是系统里的，大女儿现在已经过上了含饴弄孙的生活。小女儿则长年定居国外，与华尔街出身的女婿过上了潇洒的日子。
偏二儿子不让人省心，连他的一女一子也同样不令人省心。
她带大的孩子，她太了解了。
他虽在她面前装傻卖乖，事事都笑应着，可实际上跟他姐一样，主意正。
只是，他今夜回来，短短一个晚上，就对着手机笑了几回。
“奶奶，”沈逸扶着老太太往回走，大大方方承认：“我交女朋友了。”
“又有女朋友啦？”老太太深陷眼眶的眼珠子亮了亮，乐得扯着他的袖子直问：“是哪家的孩子？我见过吗？”
平时护工温阿姨给她念新闻八卦，她可是听了他不少绯闻。
不过，她这孙子一向是不承认的。
沈逸不慌不忙地纠正：“奶奶，我都好多年没有女朋友了，哪里是‘又’？她是我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女孩，奶奶您肯定没见过。”
“那她是做什么的啊？”
“她跟我一样，都是演员。”沈逸乖巧答道。
“也是演员啊，”老太太似是陷入了对往日的回忆，好半晌才拍了拍他搀着她的手：“你喜欢就行，肯定是个好孩子，以后有机会带来给奶奶看看。”
“好。”
等她愿意了，我一定带她回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