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苦定遗恨，天雷弘法
弥真的意识陷入一片扭曲的幻象之中。
这种体验，并不陌生，当自己遭遇道尊残魂中的思念时，也是如此。
而此时，让弥真重入环境的，这股来自婆娑舍利、散发着无穷悲怨的遗恨，孱弱无比，弥真只需略微一分神，就能将其消灭得无影无踪，从这片记忆当中脱离出来。
因此，弥真暂且按下疑虑，决定看看如迦女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
受戒之后，自己日夜诵经修禅，经历五十年而筑基圆满，获得师门以顶戴法器珍宝相授。
当其时，自己心中一片澄明，但觉此身便是为宏法护道而生，只要禅院一声令下，去向生死无悔。
修禅一百二十年时，自己灵显成功，师门以风光大典为自己庆贺，并获升任为全心堂首座，自己从此成为一心禅宗七大长老之一，得到亲自膜拜“轮回一心曼荼罗”的殊荣。
一心禅院是诲无法师与其余六位高僧所开创，故以历代方丈为首、其余六大机构的首座组成七大长老，共同商议禅院大事、修持轮回一心，是一心禅宗的传统。而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修持本门至高无上密法的机会，护道弘法之心从此更加坚定。
直到此生第一百五十年，自己遇到了那个妖女。
她把肉身布施予自己，自己坚定的禅心从此脱离轮回一心曼荼罗，滑向不可饶恕的深渊。
当自己破除了禅院最高护卫阵法净琉璃无相坛的那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大错铸成，然而为时已晚，妖女闯入轮回一心，夺走婆娑舍利后，从此销声匿迹。自己幡然悔悟，毅然决然停止了修真，又从禅经当中寻求解脱之法，终于，经过十年折磨，自己以废弃极大修为的代价，成功脱离了那妖女肉身布施的束缚。
二百岁时，自己修为基本复原，听闻界州出现了那妖女的行踪，自己带领年轻一代门人前去追捕。这些弟子年轻气盛，最合适不过。
因为道军中有人通风报信，自己所带领的一路陷入重重包围，自己苦战到油尽灯枯。
但是无碍。
身边这些自己带来的禅宗弟子，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只要运起，唯有禅门七长老才能修习的“倒果为因之法”。
任何寻常禅门弟子的毕生功力，都会被自己吸得一干二净，修为散尽之后，这些弟子残魂也将被轮回一心所捕获，成为曼荼罗永恒轮回的一部分。
而自己，将借助这些弟子的生命，重新恢复功力，直到亲手将婆娑舍利带回禅院的那一天！
……
苦定禅师二百年漫漫人生，弥真用意念看清楚其中重大环节，只不过短短一瞬。
然后，弥真冷冷一念，将苦定禅师的残魂彻底泯灭。
唯有苦定禅师临死前，那疯狂的念头还在弥真耳畔不断回响。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真相？”
如迦女双眼弯曲如同初一的月亮，藏不住满腹笑意：
“我虽然不知，你这小和尚面对一心禅宗这恶毒的吸功法门，到底是如何活下来，又是如何反过来吸走苦定的毕生修为……”
“……但，我每次看见你毫不知情，对存心将你当做耗材的禅门处处维护，就觉得实在是——滑稽无比啊！”
弥真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至此消解了一大半。
至于苦定禅师为什么用倒果为因之法对付不了自己，这个答案在弥真心中，其实不言自明：
自己修炼的，早已不是需要通过种种戒律来禁锢、锤炼人欲本心的一心禅功，而是以破戒之欲为根基、以倒行逆施证道明果的般若堕罗禅功！
弥真一身修为，虽然以肉眼观之，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其本质却早已和禅宗修炼法门背道而驰！
苦定禅师用倒果为因之法想吸取自己的修为，没想到遇上了自己这样倒行逆施的存在，反而将“倒果为因”，使成了“由因及果”，把他毕生修为传到了自己身上。
弥真将禅星剑往虚空中一划。
无明怒火汹汹然，化作一道弧线，焚尽一重重来自婆娑舍利的冤魂煞气。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弥真的庄严面相被烈日火光照亮，那是一份坚定如铁的决心。
“我之所以成为道军盟主，和你处处对抗，又一路杀上接天崖，既非要维护什么禅门的规矩，也不是想抢回什么舍利。至于你口口声声说我痴情，更是受之有愧。”
“战火不熄，界州一日不得安宁。”
“你若不交出头颅，死于城破之日的无辜百姓，岂不是枉死了？唯有让你亲往九泉之下，为死者吊祭，让界州日子重新太平，百姓才活得下去！”
如迦女一时语塞。
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修为已臻返虚，寿纪数百年望不到尽头，甚至可能飞升与天地同寿之人。
心里竟然还惦记着蝼蚁似的凡人？
“你让我看见一心禅宗的真面目，这一点，我确实要谢过你。”
宝盖本相再度旋转起来。
“起码，你让我知道了——”
“靠念经，救不了世人！”
这一轮，发射的金光更多、更炽！
而弥真也亲自操持着禅星剑挺身而上，卷起漫天金雨，往如迦女几乎被要吹熄的青烟护身之处袭来！
弥真已经发现，本相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消耗也同样惊人。
如果自己是正经修炼出来的返虚境修为，也许还可以用来当做常规进攻手段，但如今，每次驱动本相，融合在体内禅功中的鸿蒙太极道息也就会更弱一分，加剧了极限的到来。
必须在有限的攻击次数内，击败如迦女！
“你这长老，真是不知好歹！”
如迦女咬牙切齿，她双手合拢，让婆娑舍利悬浮酥胸之上，肉身仿佛与青烟合而为一，如虚如幻，每当弥真的攻击即将命中之时，都会轻轻绕开。
与此同时，伽蓝垂天索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只待弥真深入，便同时发起反扑！
弥真座下的护法宝莲，此时已经分给疏星疗伤加护，头上华盖，又已进入攻击模式，不能协助御敌。
当包围网收紧的那一刻，如迦女就能抓住弥真激进攻势中的薄弱环节，反手把他绞杀。
但如迦女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弥真有一手古怪的身法，就连返虚境的自己也看不穿其中原理。
弥真嘴角边泛起一丝笑容。
再一次从如迦女的天罗地网中消失不见！
毕竟，以返虚境的修为使用菩提无定身，闪现间隔比过去短了可不止一丁半点。
只不过，对于如迦女来说，此时的她已经不存在死角。
当！
禅星双剑自身后刺来，如迦女被攻了个猝不及防，但仍然依靠着灵蛇般的垂天索堪堪挡住。
弥真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宽裕。
天上乌云，已经浓密得好像要塌下来。
雷霆万钧之威，蓄势待发。
弥真以手指天，催动起太清紫霄五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