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道①
夫道者,覆天地而和阴阳,节四时而调五行②。故达于道者,处上而民弗重也,居前而众不害也,天下归之,奸邪畏之。以其无争于万物也,故莫能与之争。故体道者逸而不穷③,任数者劳而无功④。夫峭法刻诛者⑤,非霸王之业也;峭,峻。棰策繁用者⑥,非致远之御也。离朱之明⑦,察针末于百步之外,而不能见渊中之鱼;师旷之聪⑧,合八风之调⑨,而不能听十里之外。故任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亩之宅;修道理之数,因天地之自然,则六合不足均也⑩。
【注释】
①原道:即道的本原。高诱注:“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历万物,故曰原道,因以题篇。”
②五行:通常指水、火、木、金、土五种元素。
③体道:躬行正道。
④任数:用权谋,使心计。
⑤峭法:严峻的法令。刻诛:严酷的刑罚。
⑥棰策:赶马的鞭杖。
⑦离朱:或作离娄,传说中远古人,目力极强,能于百步之外,望见秋毫之末。明:视力。
⑧师旷:春秋晋国乐师,善于辨音。聪:听力。
⑨八风:即八音,我国古代对乐器的统称,通常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不同质材所制。
⑩六合:指上下和东西南北四方,泛指天下或宇宙。均:权衡,衡量。
【译文】
所谓道,是指覆盖天地、调和阴阳,节制四季而调和五行。所以通达大道的人,处在上位而民众不感到重压,身居前列而众人不认为有害,天下人都归附他,奸诈邪恶的人都畏惧他。因为他不和万物相争,所以没有谁能跟他争。所以躬行大道的人,安逸而不困窘;使用权谋的人,劳累却没有成效。采用严刑峻法的人,不能建立称王称霸的功业;峭,是苛酷。频繁使用鞭杖的人,不是能到达远方的驭手。离朱的眼力,能在百步之外看到针尖,而看不见深渊中的鱼;师旷的听力,能够辨别各种乐器的音调,而不能听到十里以外。所以单凭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治理好三亩见方的家业;依循符合道的规律,顺应天地自然之势,那么天下之大不难治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