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名没有姓名的缉毒警
云南南麓，地处亚热带，植被丰厚，植物种类繁多，其中不乏色彩妖艳而又饱含剧毒的菌类以及其他某类植物。越过了北回归线的西双版纳，有着迤逦的风光，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有象征着吉祥的动物大象，还有热情的民族歌舞。这些无一不吸引着外地游客纷纷来到这里。尤其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北方的人们，更喜欢拖家带口、偕老及幼的赶到西双版纳，度过寒冷的冬天，也为春节增添一些仪式感。
陈果每年春节的时候也会随母亲一起来到云南过年。
但是他们娘儿俩可不是为了追求什么仪式感，而是为了在这里，距离陈果的父亲近一点。每年除夕夜，陈果的母亲都会赶到一所寺庙里边，与抢头香的游客们挤在一起。游客们是为了抢头香，祈福。而陈果的妈妈，则是为了把自己隐蔽在人群里，好给丈夫敬一柱香。上完香后，香客们都退到大殿外边的垫子上磕头，陈果母亲旁边的妇女虔诚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道：“我来自哪哪哪，求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平安，保佑我母亲身体健康，保佑我的丈夫生意风生水起财源广进，保佑我的女儿学业有成！”之后，便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陈果的母亲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嘴巴却紧紧闭着，只是用心里默默念着：“老公，你要是有在天之灵，就保佑咱们的女儿平安顺遂吧！用全部的精力都保佑女儿。我有吃有喝，过得很好，不要管我，求你好好保佑女儿，拜托了！”心里默默念完后，陈果的母亲也俯下身，像所有的香客一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1999年的冬天，陈果刚上高二不久，文理分了班，陈果被分进了重点班级。重点班和普通班最大的区别就是放学时间不同。普通班的同学早就已经扬着书包你追我赶的跑出了校园，而文科两个重点班和理科两个重点班，则每天在学校都要上晚自习到夜幕深沉才算结束。
那天，陈果拖着疲惫的身体，背上双肩包，准备去推自行车。突然，自行车挨着的树上“唰”的飞起了一只黑色的大鸟，“啊——啊——”两声哑叫，便飞走了。惊了陈果一跳。“原来是只乌鸦啊！黑更半夜的，吓死人了！”陈果跟身边的同学吐槽了一句，打开车锁，骑上车回到了家、
一推开家门，陈果愣住了。满家烟雾缭绕，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轻轻啜泣着，在她身边，围着不少叔叔，陈果认得，都是爸爸的同事。一个年轻一点的叔叔过来，把陈果拉进屋，帮她关上了家门。
这时候陈果已经意识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毕竟还没有人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心脏抖动着。她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有人跟她说很不好的消息。
她仿佛听到了家里钟表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还是有人要做打破这片沉默的坏人的，那个人是爸爸所在局分局局长，姓胡。小时候陈果跟爸爸去局里玩的时候，爸爸让他喊胡叔叔。后来爸爸被派到外地出差，好几年都不见人影，胡局长便经常自己或派人来家里看看她们母女俩。那时候，妈妈便让她将胡叔叔，改口成了胡局长。胡局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小果啊，放学啦！”
“嗯！”陈果站的笔直，望着胡局长，等待着这位长者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胡局长接着说：“小果，你要照顾好你的妈妈。因为你的爸爸……牺牲了！”
刚才漫长的沉默，已经让陈果做足了心里准备，她已经猜到了要听到的必然是这句话，所以她以自认为最淡定的口气说道：“他……是怎么牺牲的？”可她以为的淡定，却太难做到。说到牺牲两个字的时候，陈果的声音不自觉的抖了起来，眼泪也瞬间涌满了眼眶。原来想假装成淡定的样子，这么难啊！
胡局长说：“具体过程对家属也不太方便透漏。但是你爸爸身份暴露了，虽然他用的是化名，化名我也不能告诉你。考虑到你和你妈妈的安全，你们一定不要对外说你们的丈夫或者父亲去世了。毒枭穷凶极恶，有时候杀了警察，还要寻了他们的家人报复。”
陈果的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知道了，谢谢领导关心。”
胡局长旁边一个干事过来拿下陈果的书包，说道：“这书包可真沉啊！你别站这儿哭了，赶紧坐下，喝点水。”
陈果梗了梗脖子，不服气的说：“谁哭了！我才没有哭呢！女儿有泪不轻弹，你才哭你呢，你哭了我都不会哭！”说完，陈果一把抢过自己的书包，几步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砰一下把门关上了。
“唉，青春期的女孩子就是这样，你们不要见怪哟。”陈果的母亲替她跟大家解释着。
“不会不会”胡局长连连摆手，接着跟身边的呃干事吩咐道：“以后要经常关注着他们母女，要做到生活上关照，安全上关照。”两个干事齐刷刷的敬了个礼，说道：“收到！”
胡局长对陈果母亲说：“节哀啊，一定要节哀。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尽管跟组织提！”
陈果母亲泪水未干，也只能“哎、哎”的回应着。胡局长说一句，她“哎”一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陈果才打开房门，默默走到母亲身边。母亲看着陈果，用手摸着陈果的脸，一把把陈果揽进怀里，母女俩这才抱头痛哭起来。因为保密等原因，父亲具体出事的地方、过程、原因，陈果母女俩统统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云南。
从此后每年春节，陈果母亲便会带着陈果去云南随便找个庙，去上柱香，在心里默默的跟丈夫说两句话。
2000年的夏天高考，陈果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志愿全都填写成了公安大学。2000年9月，陈果正式进入警校。
陈果入校的当天，胡局长带着干事们都来到了学校里，这一下，学校的领导、老师全都了知道陈果是警察的后代。胡局长拉着陈果的辅导员说：“这是烈士的后代，可得好好关照啊！”辅导员朝着学生教室的方向指了一下说，“老胡，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像陈果这样的，每届都有好几个呢！”
2001年，春天，胡局长和警校领导坐在一间会议室里，房间里仍然烟雾缭绕，每个人手上都夹着一支烟。
“在追踪这批高纯度毒品的过程中，我们竟然发现大量毒品都是从H市大学流出来的。”一个人在台上用手操控着幻灯片，给大家做着汇报。
“H市大学的化工系是省重点院系，每年录取分数都不低，这个系的老师的学术水平也都很不错。有没有可能是有老师为了钱，参与了毒品制作呢？”一个人刚刚抽完一支烟，又拽出一根塞到嘴巴里点上，接着说道：“曾经我们就发现，在中科院下设的化学研究所内，竟然有研究员从普通的实验化学原料中，提纯出了海洛因！说实话，如果当初他一直隐匿在其实验室里，我们恐怕当时都没有办法那么快的破获这个案子。”
“的确，这次不排除教师参与制毒。犯罪分子是如何完成这件事情的呢？”一个警察皱着眉头思考着。
“不仅如此，”之前做幻灯片汇报的人接着说道，“不久前，我们在H大学附近的洗浴中心抓到了两个招嫖的学生，因为看他们眼神迷离身形异常消瘦，因此警方对二人做了毒品检测。发现两人竟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吸毒史。大学生，天之骄子，竟然吸毒！于是我们的干警便希望以此作为突破口，连夜对两个学生进行了审讯。二人毒品的来源竟然就在校园内部！”
“那这些购买的方式、渠道这两个学生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有一个警察问道。
汇报者接着说道：“这两个学生在大二的时候，被一个化工系的大四学生邀请前往参加一个party，在Party上，这两个学生被分别注射了毒品。由于当时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Party两个人非常紧张，彼此相互在一起，加上不久便被喝了下了料的饮料，因此对参与聚会的其他人都记忆模糊。两人上瘾后，邀请他们的学长便告诉了他们继续购买的方式方法。但是他们所说的这名学长本应该今年6月份毕业，但是在4月份的时候竟然跳楼身亡了。学长死后，他们仍然遵循着之前的交易方式。但可以从他们这里挖掘到的所有信息，就断了。”
胡局长这时候说道：“所以，今天我们召开这次会议，就是希望从警校挑选出合适的人选，以学生的身份加入到H大学，参与相关调查。为了提高本次行动的准确率，我们计划从警校选定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个人相互配合，联合调查相关线索。”
这时候，警校的校领导站起来说道：“因为本次任务比较复杂，如果是以转学生身份入校的话，容易引起注意。因为大学生极少有转学的，因此计划从大一和大二学生当中挑选两名学生，以新生入学的方式进入H市大学。目前根据学生各项技能指标综合排名来看，排在前两位的男生和女生分别是李向军与陈果。”
胡局长站起来说道：“陈果就算了吧，前两年他的父亲刚刚在一次缉毒活动当中牺牲。她母亲现在就剩她一个了，要是再有什么事儿，我心里有愧啊！”
校领导回答道：“胡局长，李向军也是烈士后代。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爸爸就被安排卧底金三角，整整埋伏了六年！然而在李向军六岁那年，因为当地警队内部被混入了内奸，他爸爸身份暴露，被毒枭虐待致死。这孩子对爸爸连点印象都没有，但是仍然在高考的时候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警校。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虽然没有见过爸爸，却感觉有一种老天指派的使命感流淌在血液里，从小就觉得自己注定要与毒贩作斗争！”
胡局长听完以后非常感慨，于是向校领导说：“那好吧，行前准备就交给您了。一定为两个孩子做好万全的准备，让他们尽量平平安安的。还有，设计好这次行动的整个接头细节，确保孩子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到咱们这些老骨头，要拼命的话让咱们去拼命！”
校领导握着老胡的手，说道：“行！放心吧胡局长！”
这时候，旁边一个领导反复看着陈果和李向军的照片说道：“陈果倒是看着像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可是李向军怎么看着有点显老啊？”
“哦，李向军复读过两年！”校领导赶紧回答说，“他对军校非常执着，可是数学成绩却一般，他家里也给他请不起辅导老师，所以第一年他落榜了，第二年又很遗憾的只差了三分。但这孩子有韧劲，第三年终于考上了，分数还高出不少呢。大一上完以后，这不大二的成绩已经是全校第一了。”
“但是这样伪装新生……有点困难吧？”这位姓朱的领导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有没有可能让李向军再在警校里边成长成长，咱们跟学校那边打好招呼，先安排陈果以新生的方式入学，进行环境调查和一些人员信息收集的工作。一年之后，将李向军以研究生入学的方式安排入学校里边，再进一步支援陈果的行动。这样会不会稳妥一些？”
“这……”胡局长和校领导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觉得似乎这样更加稳妥，于是方案就这样敲定了。
2001年8月，陈果被提前招至警队，胡局长亲自将她父亲的警号交到了她的手上，说道：“你父亲的警号再次启动，由你继任。警号是一个警察的身份，也是她的荣誉，作为卧底的你，请牢牢记住你的警号，然后让你母亲帮你珍藏起来，不要给其他任何人看到！”
2001年9月，陈果再次以大学新生的身份走进大学，只不过，这一次她进入的不再是警校，而是H市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