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兽印
捡起长枪站立,陈岁环顾四周,林子不大,四处是古老的旧遗迹,青石板上留存着一件长长的寝衣。
陈岁拾起那件月白色的寝衣,柔滑的绸缎上绣着细密的芙蓉花。在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衣角绣着“萱”字。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件衣服对陈岁来说再熟悉不过——小时候林萱总爱穿着它在后院追逐蝴蝶。
那时候林伯伯总是宠溺地看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女孩欢笑着跑进屋里。而林伯伯则会端起酒碗,露出慈祥的笑容。
陈岁将寝衣攥紧,血腥味顺着布料渗透开来。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林萱的处境。
他把寝衣挂在枪尖,雨水沿着布料滑落。重新环顾四周,除了那个可疑的青铜酒杯外,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这不正常。以林萱的身手,不可能会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除非......
除非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反抗。
陈岁低头看着手中绣着“岁”字的白色手帕,一时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林萱十八岁时的手笔,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在成年礼那天送给了他。
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少女的心血。小小的“岁”字歪歪扭扭,却是那么温暖。
林萱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名绣娘,精湛的技艺让她在镇上颇负盛名。这对手帕她绣了三年,为了不让线脚走样,常常熬到深夜。
记得有一次,林萱执意要在手帕上绣一只仙鹤。那会儿她才十八岁,手上全是针眼,却依然不肯停下手。
“陈哥哥说过,最喜欢的就是你练枪的样子,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回忆戛然而止。
陈岁紧握着手帕,指节发白。他不敢去想林萱现在是否还好。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林萱惯用的茉莉花香,和他们初次相遇时一模一样的味道。
此时少年心里只剩一片冰凉。
…………
天已大亮,晨曦微露,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尽,公差们在森林里来回穿梭。
陈岁换了身干净的白袍,站在林伯伯的尸体旁,任由许尉例行询问案情。
“昨晚在何处?”许尉语气平淡,眼睛却闪着精明的光芒。
“在天香客栈。”陈岁简短地回答。他能感觉到许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为何去天香客栈?“许尉追问道,“据我所知,你是住在西街的。”
“临时有事。“陈岁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没想到林伯伯竟然遇害。”
这时,又一个差役匆匆跑来,在许尉耳边低语几句。许尉的表情明显变化了。
“大人,“一个身材魁梧的差役上前禀报,“我们在附近找到几具尸体,都是身穿黑衣。”
许尉点点头:“你先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说罢转身离去,脸色阴沉。
陈岁看着许尉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位县令大人的态度,他再清楚不过。
胜旭神色阴郁地走到陈岁面前。作为镇魔司巡检司的统领,他对这类案件的经验远比许尉丰富得多。
“有意思。“胜旭摩挲着下巴,“单看这一击的痕迹,就不是寻常武者能做到的。林县的修为我也略知一二,能在这种情况下一击必杀,恐怕是......”
他没有说完,但从他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内心的震惊。
“怎么说?”陈岁淡淡地问。
“三十年前那场'血魔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了。“胜旭压低声音,“能在人体要害上留下这种程度的创伤,而且一击毙命,这手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岁额头上的印记。
陈岁心中一动。三十年前的血魔劫,这或许就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多谢胜大人指点。”陈岁拱手行礼。
“不必客气。“胜旭摆摆手,“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保护好镇上百姓,才是正经。”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语。
许尉回来后,神情凝重,他走过来看看现场的情况,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差役吩咐:“把那些尸体搬到一块儿看看,似乎像是不慎遭遇猛兽袭击。”
陈岁注意到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正如许尉所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大小的伤口,形状诡异,不像是普通野兽撕咬的痕迹。
他们的皮肉组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更有甚者,肢体上还能看到一些诡异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穿着和杀死林伯伯的人一样的黑色衣衫。
陈岁将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里。镇魔司的人对这些“野兽”并不意外,显然他们早就开始处理类似的案件。
许尉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但在陈岁心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陈岁靠近那些尸体,仔细观察着他们身上的兽印。乍看之下确实像是野兽的爪痕,但细看之下却透露出诡异。
那些爪印并非简单的外伤,而是像某种妖术留下的痕迹。边缘泛着青黑色的光泽,中心还有暗红的血迹。最诡异的是,这些印记似乎在一点点扩大,就好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向外侵蚀。
陈岁用手指轻轻触碰其中一个爪印。就在这时,他发现爪印周围有一圈极其细微的符文,与林伯伯房间里的那把短剑上如出一辙。
这时他注意到另一个问题:这些爪印的形状很不寻常。普通野兽的利爪再凶猛,也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几何形状。这些爪印更像是人为制造的工具所留下的痕迹。
“难道是有人在故意模仿野兽的行为。”陈岁在心中得出了一个不靠谱的结论。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陈岁蹲在地上仔细搜寻。
地面上泥泞不堪,却没有常见的野兽足迹,甚至连一点挣扎或是拖拽的痕迹都没有。
简直就像是......那些人凭空消失了。
雨水冲刷过的地面上,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些清晰的兽爪印记。而更诡异的是,这些印记都不是朝着一个方向,而是呈现出复杂的放射状,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形成的。
陈岁抬头望向四周。这树林虽然茂密,但在晨光下能看清每一寸可疑的痕迹。可偏偏,什么都找不到。
如果是正常的大型野兽,总会留下痕迹。可这些“野兽”的行为模式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
他忽然想到什么,仔细检查那些印记。爪印的深度几乎一致,大小也相当精确,不像是野兽随机撕咬的结果。
这更像是一种仪式,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