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千零一夜
面对性情大变的亚瑟，锡兵也是满脑子疑问。
然而把原因归咎于“石中剑”，却也太过武断。
他很清楚，权力最是腐蚀人心。
比如上位之前是个正直善良的君子，上位之后便一改过往，贪婪淫暴，无恶不作的国王并不少见。
你说他们虚伪，他们还要嘲讽你不懂权力的滋味哩。
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亚瑟远远没有到这种地步，仅仅是冷酷了些许。
这对一位君王而言并非坏事。
收拾好情绪，梅林和锡兵靠近躺倒地上的天鹅。
它的翅膀有两个大洞，黑红鲜血已经干涸。
尽管气息微弱，但天鹅依旧活着。
“把它抬进马车里。”锡兵说道。
小女孩目视这只比她的身躯还要大上许多的天鹅，又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臂，咬咬牙，下定决心，用尽全力。
仅片刻，她放弃了。
于是梅林只得厚着脸皮，找到不怎么熟悉的修女和牧师，一同将飞禽带回车厢，包扎好伤口。
“妖精，这只天鹅有什么特殊？”
锡兵掂量起梅林，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我曾经听闻，某个王国的恶毒王后将十一位王子诅咒，令他们变成头戴皇冠的天鹅，迫使其远离家乡。”
“只有当夜晚来临，王子们才会现出原形，恢复人类模样。”
“所以，你猜测......”小女孩盯着闪亮的皇冠，若有所思。
“还得看看今晚会发生什么。”
锡兵也不敢肯定，没有把话说死，免得现了大眼。
随之，一人一玩具就这么待在车厢里，眼神中充满好奇。
先是日落西山。
接着黑暗降临。
最后拂晓到来。
整整一晚上，天鹅依旧是天鹅。
“看来，是我猜错了。”
锡兵虚空叹了口气，目光越过沉沉睡去的小女孩，投向窗外。
······
时间匆匆而逝。
大半个月后，王国卫队和教会人员终于来到卡里恩城。
“现在，小梅林，你得去学习了。”
“嗯......还是认字么？”小女孩两只眼睛纯净明亮，不含一丝阴霾。
“不，我得先教导你宴会上的规矩，其中也会穿插一些常识和历史。”
锡兵听着她们的对话，打了个虚假的哈欠。
他们已经在城堡里待了三天。
圣灵降生宴会如火如荼准备中。
期间，梅林被要求充分利用闲余时间学习，避免出错闹了笑话。
对此，锡兵很是佩服：
演得太像了！
随之，修女带领梅林穿过几个幽深的廊道，推开小门，进入一间立有木柜，堆满书籍的房屋。
烛光燃起。
锡兵扫了几眼，书籍的形制跟地球没什么不同。
四四方方，古朴厚重。
都是大部头著作。
都......都看不懂？！
它集中注意力，再次望向书籍，仔细观察。
字体歪歪斜斜，每隔几个空就留有一个三角形，纵横交错。
不是中文，不是英语，不是任何一种地球的语言。
骤然间，一个疑惑浮现在锡兵的脑海里。
为什么我明明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却能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如果说我用内心交流，可以规避语言障碍倒也解释得通。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梅林的心声我能够明白。
她的口语交流我也能够理解。
并且大主教、骑士、修女的话语含义我也能够识别。
为什么呢？
锡兵暂停思考，认真倾听修女对卡美洛历史的讲解。
“......威尔士山城属于勃艮第公爵......这座城堡臭气熏天，无论是谁都难以抵御这种味道......”
不是中文或英文！
锡兵当即做出判断。
之前它过于浑浑噩噩，困在垃圾堆里，整日睡觉，对世间漠不关心，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直至现在，它开始深究。
未知的语言，通过某种特殊，直接翻译成我能够理解的意思，输送到我的脑海里？
那么，为什么声音可以，文字却不行？
难道有什么限制？
还有，我的这种特殊是不是能够针对所有语言，亦或是只能用于卡美洛当前的语言？
这就是我的穿越者大礼包？
太寒碜了吧。
不过......
有总好过没有。
正当锡兵陷入无法自拔的困惑之时，修女的教导仍在继续。
“......我们的国家非常善于编修历史，历朝历代都设有史官，专门记录国王的起居住行，以及各位大臣的弹劾谏言......”
“目前现存的第一部史书被称为《一千零一夜》......”
“只可惜......”
什么？！
这个名字？！
霎时间，锡兵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一千零一夜》？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它只是一本阿拉伯地区民间故事集，跟史书扯不上任何关系才对。
锡兵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与震惊，也不管梅林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他直接在心中喊道：
“梅林，多问些关于《一千零一夜》的事情。”
“我想知道更多。”
“很重要。”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惊吓住，稍微愣了愣，但旋即收敛。
尽管她感到疑惑，可妖精的声音非常急切。
或许现在并非提问的时机。
梅林如此想到，随之抓住修女说话的间隙，开口发言：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一千零一夜》的事情。”
“嗯？”修女眉心微蹙，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询问这个问题，“我也仅仅知道这是一本史书。”
“不，整个卡美洛王国的人都只知道这是本史书。”
“为什么？”
“时间过了六百年，解读上面的文字的方法早已失传。”
“除了‘一千零一夜’这个名字靠口耳流传下来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修女目视梅林凝重的表情，稍稍好奇：
“你要看看么？”
“可以么？”
“没事，这间屋子就存有手抄本。”
话音落下，修女转身走入最里面的柜子，借着微弱的烛光，倒腾片刻，才堪堪带出本破旧的书籍。
它很薄，大概只有十几页。
修女将布满灰尘的书籍递给小女孩。
梅林接住，翻开其中几页，等待妖精的指示。
然而过了很久，妖精都没有说话。
沉默无言。
只是，锡兵的心中却不像表面般平静。
翻江倒海，汹涌澎湃。
它能看得懂。
这是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