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然是好用的刀,总会沦落到权势面前。”戚知意评价。
“哈哈,言之有理。”江既明颇有些开怀。
两人不再说话,车队又恢复了行进。只是,这回江既明躲的货车更靠近了中心些。
之后,再没有别的杀到跟前来,据那纪叔所说,都是一些水平普通的家伙,光是一队探路的就能解决。
“难说这是一批人。”纪叔评价。
“纪叔,以你所见,哪一批是那小皇帝派来的?”江既明问,恰好也应了戚知意的好奇心。
纪叔摇了摇头,示意并无任何线索。
摆出搜索的架势,片刻他显得若有所思。
“陛下不一定愿意拿出钱来,辑命榜上的悬赏可不低。”
“但是若是有对症的药,多富贵的病者都要上门来求。”
江既明和戚知意面面相觑。
这番恐怕不好追查了。
就剩下了一个追查方向,谢异。
落脚的客栈里,戚知意紧紧握着师傅给的木牌,最终还是放弃了说出口。
师傅,想必于此事无关。戚知意乐观地想到。
不过一块木牌罢了。
但也就是因为这块木牌,戚知意一到云州,就选择了分道扬镳。
也没完全分道扬镳。
毕竟戚知意怎么也没想到,他一说是来赴约的,那掌柜的直接把他带去了江府。
江府的造景却很一般,不怎配得上它的名号。
戚知意是如何看出来的呢,也是多亏当年家中的造景,耗了一大笔钱财,特意请了盛名在外的京中大师姜木一设计,每个家中成员都引以为傲的。
掌柜的看戚知意带着不解的表情看过造景,爽朗笑笑:“府上造景都是夫人的手笔。”
掌柜没有多言,已经到了会客厅。
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那里。他虽已是上了年纪,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戚知意观他眉宇间和江既明像了个七分,当下便认定这就是江既明的父亲,天下首富江鹤峰。
果不其然,那人一开口便是:“多谢少侠救犬子一命。江某能力范围内,少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
或许是从那位纪叔口中知道了什么消息,又或许是和许澄心打过不少交道,江鹤峰紧随其后接了一句:“我知少侠所求不多,但关于戚家,总有要我帮忙的地方,故此少侠不必急着拒绝,这份恩情,总归我是记着的。”
戚知意在提及戚家时就沉浸在了自己的记忆中,那一具又一具尸体的面容浮现在他的眼前,血淋淋的。
他没有听清江鹤峰的话,不然他应该会拒绝,但他或许也听清了,沉默,只是默认的意思。
江鹤峰认为是后者,那应该就是后者吧。
他给了戚知意醒神的时间。
不一会儿,戚知意脑袋微抬,僵硬的骨头发出咔的一声,声音几乎充满这个寂静的屋子。
“师傅叫我来赴的约……”
戚知意另外提起了一个话题。
“是一些小事,看见你,我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江鹤峰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戚知意难得体贴的没有追根问底,不过就算他想问,江鹤峰也不会说就是了。
“戚少侠,若是没有其他要事,不如在府上多留些时日。”
江鹤峰没说原因,但戚知意也能够猜到是因为这么做更安全。
于是戚知意面露笑意,“我还没有马呢,什么时候见到答应我的马了,我再走。”
他诚恳地鞠了一躬,“要多叨扰了。”
江鹤峰背过身去,一位管事迈步走进书房引戚知意出书房门去。
院落是提前一月就收拾了的,和江既明离得不远。
戚知意被带进去的时候,江既明被要求待在家中闲着无事,无聊至极到任何一动一静都能吸引他,这下江既明偏过头从自己院中开了一半的门往外看,恰好就对上了戚知意的侧脸。
江既明瞪大了眼睛,眼睛一闭一睁想看清楚些,脚步快的戚知意已经走过了。
他悄悄地走出去,不时扭头看看四周,一直走到院门前,扒着门板探出一个脑袋,又看见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停下来守株待兔的戚知意。
这下江既明总算确定自己没有看见幻觉了。
他大步向戚知意走去,虽有些急促,到底还是保持自己的风度优雅的。
“戚兄,又见面啦!这么快,果然你我有缘啊!”
戚知意扶额苦笑,确实是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呢,他“嗯”了一声就当作打招呼了。
江既明丝毫不在意他戚兄的这点冷淡,当然,很有可能不只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在意,更是因为被江鹤峰非强制性地强制关在家里,着实让江既明无聊透顶。
“戚兄实在不负恩公之名啊!”
戚知意无奈,“小江少,戏演过了啊。”
深谙变脸之道的江既明,一下换了副仪态端方的样子:“你是觉得我要这样?”
下一秒就破功了“嘿嘿,我偏不!”
前头的管事笑眯眯的回过头来看,面上一派慈祥。
“少爷又被老爷关起来了?这回是闯了什么祸啊?”
江既明往管事那一路小跑,一下抱住管事,弯腰蹭了蹭,如同一条幼犬。
但是江既明没回答管事的话,戚知意猜,是怕管事担心。
未免追问,戚知意善解人意的提出:“管事不是要带路?小江少也一起吧,不是闲的无聊,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那院子不远,带进院子里管事还有事务急匆匆的就走了,留下江既明和戚知意两个人。
江既明打量着这院子,摸着下颌说:“虽说离我住所不远,但我竟不知道这院子里面如此简陋。”
沉思着的戚知意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江既明的身份就恍然大悟。
“原来小江少眼中这便是简陋了。”话中带着笑意,“不知小江少若是看见我先前住的地方,那又得用什么来评价。”
江既明闻言翻个白眼,故作骄矜的说:“哼哼哼,本少爷是谁,所谓简陋,那当然是在我江府里而言。”
两人对视一眼都绷不住,笑开了。
“这一路上回来,不知戚兄伤势如何?”江既明换了个话题,关切地看着戚知意问道。
“大好。”戚知意语带骄傲。
“江伯父总要将你关起来吗?”戚知意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也不是。”江既明摇了摇头,故作神秘。“我想求恩公一件事。”江既明郑重地说。
“恩公若是出门,请一定带一样东西回来。醉云楼西边第三家店铺,我存了一个木盒子在他家,你只消和掌柜说句‘天寿四年七月’,他就知道了。”
“若我不答应呢?”
“那我再求求别人,只是怕要被父亲知道,又多关上几天。”
江既明眯起眼睛,狡诈得像只狐狸:“要是如此,那我怕是无趣得天天来闹你。”
“呀,小少爷是在威胁我?”戚知意故作震惊,“但是我应下了。趁如今天色尚早,等下我便要出去走一趟。”
闻言江既明颇有些纠结,欲言又止。戚知意发现了,便出口安慰道:“不是因为你找我的事,我是真要出门一趟。”江既明观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也安下心来。
行动派就是用来形容戚知意的,当下戚知意直接就出门了。
照理来说,戚知意应该是没有什么事要办的,遑论在这偌大的云州城里,他本来一个人也不会认识。
但是当下确实他有件事不得不去做。
这是他自家的事,和任何人都要无关,怎么都得是无关的。
戚知意想起江鹤峰来,他话里话外藏不住一点,遮遮掩掩的就是要在自己的身世上做文章。
包括许澄心也是的。
他有印象,有印象那一天,一群正道人士背着他这个小孩的议论。他依稀听到了,归功于自己的耳朵。
戚知意记得很深,他总是要回忆好多遍。
现在他要去找一个知情人。
那个人躲在云州城里。
或许戚知意的做法也就是江鹤峰他们想要他去做的,但是起码现在,他自愿去做这件事。
所以线索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可惜当时戚知意并没有意识到。
戚知意才找到出去的路,就对上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他手里牵着个衣着富贵的小少爷走在这街上,但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对此熟视无睹。
有热心肠的摊主,注意到戚知意的目光凝视着那边,扯扯他的手臂,叫他做出一副看自己商品的样子。
“小哥,别看那,叫他注意到你就不好了。”
那位摊主摊上摆了好多的蜡烛,却没有两根相同的。
戚知意装模作样地挑选,到最后几乎要挑花了眼。
那摊主却说:“一个人,只能买一根蜡烛。”
戚知意好奇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他不觉得这摊主能挣到多少钱,那小贩却说:“本也不是为着挣钱。”
最后戚知意还是买了一根最和他心意的。
那乞丐和那小少爷也早就没影了,戚知意没放心上。
天色已经不早,戚知意记起答应江既明的事,去取了那木盒子,那掌柜就是看他面生也习以为常的样子。
回江府后戚知意直接去了江既明的院子。
他提起这趟出门的见闻,只说在奇怪的摊上买了只蜡烛。
江既明却颇为兴奋:“蜡烛?我知晓这事,那摊主其实是个算命的,他的签子在蜡烛里头,那蜡烛点完了签子就掉出来了。”
江既明眼神亮闪闪的看着戚知意。
“知道了,会给你看的。”戚知意无奈地说。
“嘿嘿,戚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云州城,就是有许多高人大隐隐于市。”
怎么会不知道,戚知意想说,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怕江既明这个家伙追问,但是这背后的故事,他一点也不想跟人说。
江既明声音却低沉了,显得情绪十分低落:“虽说如此,好多个小孩被拐子拐了却到现在还没点线索。”
他又叹气着:“都说是小孩自己要跟着走的,哪能信。”
戚知意却回忆起那乞丐,那小少爷笑得无忧无虑,不像是被迫。
就是他们吧,戚知意想,不光想,他还和江既明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