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惊变
未曾料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自己的假名，卢平不禁皱紧了眉头。
但无法看见他身形的馆长，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心中的这份惊讶。看着面色有些惊疑不定的大使，马塞尔先生接着开口道。
“那人第一次出现，是在一辆由那不勒斯开往巴黎的列车上。”他说，“他当时为了车上的乘客与邪教徒殊死搏斗，又在警方到来前消失不见——但那可是飞驰的列车啊！先生，您敢想象他是如何离开的吗？”
“继续。”大使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当时的警方是从少数幸存者口中打听到那个人的消息的，因为对方姑且算是见义勇为，所以也没有去主动追查他的踪迹。”
“但数日之后，另一起事件的发生，又再度让他进入到了警方的视线当中。”
“……什么？”
“前些时日，帝国大学教职员工行为不端的那起事件。”馆长隐晦地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因为涉及到一些……大人物，您应该也对这起事件有所了解才对。”
“你们怀疑那起事件是他揭露的？”大使皱起了眉头，“有证据吗？”
“完全没有——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愈发怀疑此事很大概率就是这人所为。”馆长说道。
“纵观这几起案件，最大的共同点在于事件实在匪夷所思，根本无法以常理解释。”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有理由相信，犯人使用了某种超凡手段……”
“……所以，你们怀疑此次窃案也是那人所为？”大使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一位超凡者窃贼？”
“或许您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在种种不可能的现象之下，这已经是最合理的推论了。”
卢平认真地旁听着二人的对话。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那个馆长正竭力试图将这口锅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心底不齿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庆幸：如果自己没在种种巧合下听到他们的交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来了官方势力的搜查的话……
光是想想那个可能性，卢平便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他思索之间，房内也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记录员的笔尖飞速掠过纸张的声音。
“……我大概知道你们的看法了，马塞尔先生。”不知过去多久，年迈的大使终于缓缓开口了，“我会将这些意见如实上报的。”
见到对方似乎已有去意，馆长慌忙出声挽留。
“请，请暂时留步，阁下。”他说，“事实上，警方还有一个更加机密的猜测……”
馆长小心翼翼地看着一旁的记录员，大使当即会意地指示他离开了现场。
“说吧。”他简明扼要地开口。
馆长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大使亦配合地伸出了耳朵。
“在那个猜测中，玛丽王后的钻石项链——”
呼——！
刺骨的寒风自室内刮过。
大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在那之前，无数半透明的蛆虫状生物便如潮水般自他口腔及双耳中涌出。
“你……你……”
“——当然是由我们收下了。”
怒目圆睁之中，老人缓缓瘫倒在地。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慑，卢平双眼微眯着，将食指扣在了扳机之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以太蠕虫，一种生活在以太层的低智能生物。在无人召唤的情况下，它们终其一生都会生活在那个维度，绝不可能擅自在物质层现身。
换而言之，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本身，便意味着超凡者的存在！
虚空之中，一位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缓缓现形。
他甩动披风，将那恶心的蠕虫尽数抖落地面，看向馆长的眼神满是冷彻：
“你来还是我来？”
馆长的面容上再无开始时的谄媚：“一起来，效率点。”
“好。”
三言两语便完成了分工，二人就如同多年的老搭档般开始对他的尸骸进行处理。
不多时，那具衰老的身躯便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与之前的样貌一般无异。
卢平满脸凝重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大脑再度开始飞速地旋转。
数秘术……星体奴役……毫无疑问，面前的二人归属于毕达哥拉斯学派。
见鬼，他们之前的行动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这群邪教徒真正看上的，是英国驻法大使这一位置本身！
更进一步地去想……拥有这项技术的毕达哥拉斯学派，又怎么可能不借此渗透各国的政界高层？
……现如今，法国的政府要员又有多少是被他们暗中控制的？
细思极恐的猜想一个接一个袭来，令他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他看向完成这份勾当的二人，只见青年男子拍拍“大使”的肩膀，随即看向了对面的同伙。
“我必须先走一步了。”他说，“你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能消失太久。”
“好好好……知道你是驻法武官了。”馆长摆了摆手，“留下这具傀儡，放心回你的英国使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点点头，男人一甩袍袖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地淡蓝色的以太蠕虫。
“切……天天秀他那破权能……”男人咂咂嘴，向远处招一招手，墙面上悬挂的法兰西小剑便仿佛被巨大的磁力所吸引，飞快地贯入了大使的胸膛之中。
赶在大使倒下之前，馆长又飞快地抄起椅子，向玻璃窗外奋力一掷——
铛啷！窗户应声而碎。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相貌浮夸地坐倒在地，装模作样地向窗外扣动了手枪：
“有，有刺客！大使阁下被刺伤了！”
话音未落，大使的随行者连带着门口的守卫便匆忙推门而入，紧张地环视着房内混乱的一切。
“馆长先生，这……”
“……快把大使阁下扶到医务室！”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然后立刻报警！命令守卫封锁卢浮宫内外，不要让任何可能的嫌犯进出！”
“是！”
卢平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全程没有动手。
确切地说，他根本没办法动手——且不说馆长的超凡位阶完全不明，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不管能不能击杀对方，自己都必然会被彻底扣上刺杀英国大使这口黑锅。
可如果放任被控制的大使回去，对方一口咬定刺杀自己的正是亚森·罗宾，对自己而言也无异于慢性死亡……
……这下，情况是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