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
众所周知，在低位阶时，超凡者的权能皆有其限制。
而所谓的限制，其形式无非就是以下两种：
第一种即“条件式”，只有在满足一定的条件后，权能才可以被成功发动——就比如卢平自己的权能，只有在三个以上智慧生命体同时注视某片区域时，他才能瞬间移动到那里。
第二种则被称为“代价式”，正如其名，使用者在发动此类权能时必须承担某种特殊的代价。
譬如，折断自己身上的某块骨头；又譬如，献祭自己体内的部分血液……
毫无疑问，相较于“条件式”权能，“代价式”权能对于超凡者本体的伤害性更大，但也拥有发动更灵活、威力更大、效果更诡异等等优势。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面前的这个敌人，其权能的限制究竟是其中的哪一种？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卢平都以为对方持有的是“条件式”限制。毕竟，对方发动权能的频率实在太高，且完全看不出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何种损害。
然而在长久的拉锯战之下，卢平的想法却发生了改变——最直观的证据就是，对方的每次闪现都会伴随着大量以太蠕虫的出现。
但这些生活在以太层的生物非但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反倒一直攀附、噬咬在敌人的身上，以至于对方不得不经常甩动披风，将这些以太生物从身上抖落下来。
观察到这一点之后，卢平暂且将“吸引以太生物”假定为对方能力的代价。
可问题在于，以太蠕虫本身并没有跨维度移动的能力，只有当存在超凡者协助打开以太层大门的情况下，它们才有可能来到物质维度。
换而言之，对方权能的本质，很有可能与以太层有关。
而这，或许正是卢平逆转战局的最佳切入点——
——轰！
璀璨的烈阳仅在夜空中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卢平举起小剑，豫备着发起第二波攻势之时，亚当斯准将却狼狈地落在了地面上，残破的军装上尽是焦黑的灼痕。
“你……这不可能！你究竟是如何……！”
铛——！
话音未落，金属间清脆的交击声便再度炸响于天台之上。
“你想问，为什么我的攻击能够伤害到闪现过程中的你？”交叉的剑锋彼端，苍白面具之下，卢平露出了无畏而大胆的笑，“很简单——因为我已看穿了你力量的本质！”
铛！铛！
“你的权能是，让物质身体遁入以太层移动，利用两个维度间物理准则不同的特性实现接近于‘传送’的效果。而代价，则是会吸引以太生物的觊觎和攻击。”
男人咬紧牙关，不敢就此作出回答。可看到对方那副畏畏缩缩，再不敢轻易传送的模样，卢平却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已是八九不离十。
他不禁回忆起初学神秘学理论的那个下午，当克拉丽丝学姐教导自己，一切神秘力量都必须遵循“如其在上，如其在下”这一准则时，自己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的懵逼——
“卢平先生，神秘学世界的图景，是一个自上而下‘流溢’的过程。”仿佛对他的困惑早有预料一般，少女拨弄着耳畔的金发，向他轻声解释道。
“一切发生在上层维度的事件，在下层维度中也必然会发生——举例来说，当天空中星辰运动的轨迹发生变化之时，人世间也必然随之产生相应的事件。”
“在这个示例当中，星辰的运动象征着星光层中发生的变化，而这一变化将渗透进下方的以太层，进而让更下方的物质层产生相应的事件。”
“对于超凡者，我们除了接受上层维度的影响之外，同样可以借由秘术、冥想、仪式的帮助，将自身的影响力投射于上层维度，进而间接让物质世界产生对应的变化——而这，便是一切超凡能力的本质。”
铛——！
火星迸射，将卢平的思绪重新拉入现实世界当中。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此乃确凿无暇之真理。”向已然陷入惊恐慌乱状态下的准将挥剑，卢平面具下的笑容变得愈发阳光起来。
“既然知道你是通过以太层进行传送的，那么，我只要从星光层发动范围足够大的攻击，其影响便会自然而然地波及到位处以太层中的你。”
毫无疑问——作为象征太阳的灵体，OCH的攻击理所当然地发源于星光层。
“换而言之，我们同时拥有传送权能的时代，至此陷入终结——”
“——现在，这份力量将仅仅归属我一人所有！”
话音未落，亚当斯准将的眼中便丢失了对方的身影——
他不敢再以权能躲避，害怕再一次遭到来自星光层的阻击，因而只能下意识地摆出招架的姿态。可下一瞬间，男人的后颈、手腕、咽喉、心脏竟几乎在同一时间飚出血箭！
“嘎啊——！你这该死的……该死的……！”
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不至散架，准将咬紧牙关，以近乎嘶哑的嗓音大喝：
“——数灵！”
大片鲜血自男人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在虚空中汇聚成道道猩红的实体。
原地警戒片刻后，他忽地向侧方一挥手——嘭！那鲜血的汇集物竟在瞬间毫不留情炸裂，只为糊住闪现而至的卢平的视野。
“就是现在！”
没有半点犹豫地，男人转身向着天台下方跳去——
在权能被破解之后，准将的行动准则竟在瞬间从杀敌变为了逃跑。
崇高的义务感驱动着他的身体，必须将这个怪物的消息传到学派同僚的耳中。如果放任这样的敌人成长起来的话，总有一天，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未来——
“……嘿，你这是往哪儿跑呢？”
脑海中的思绪尚未停歇，那彷如恶魔般的声音便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糟糕……！为了追击自己，那该死的恶魔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地传送到了数层楼高的空中！
如此胆量……如此气魄……简直……简直就是疯子才会有的东西！
心中再没有半点犹豫，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准将干脆彻底遁入了以太层中。他在赌博，赌对方再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干涉星光层，赌自己能从那恶魔般的手段下生还。
——可他却注定要吞下这失败的苦果了。
“七天之光，汇于我手——！”
在他绝望的视线当中，卢平手中的小剑染上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金、银、铜、铁、汞、锡、铅……象征着七大行星光芒的金属缠绕于那纤细的剑身之上，向他的藏匿之地落下无情的制裁！
那正是卡里奥斯特罗家族的星体炼金术，卢平与约瑟芬这场交易的最大收获——更是自星光层一路斩落至物质层的绝杀一击！
于是，半秒之后——
砰——！
街上行人惊呼着，困惑不解地看向了那片明明空无一物，却忽然在巨大声响中崩裂的地块。
——那正是英国驻法大使馆武官，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皮特·亚当斯准将，在以太层内摔得粉身碎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