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初见莫里亚蒂教授
当卢平站到舞池中央时，音乐的旋律已再度开始响起。
这让他不得不手忙脚乱地面向了自己的女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牵起了约瑟芬的手掌，又以左臂揽过了她的腰肢。
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在执行上述这一系列行动时有所犹豫，但总的来说仍能保持自然，不被其他人看出破绽，这让等着他出糗的约瑟芬颇为失望。
“降D大调‘小狗’圆舞曲，来自皇帝的狂热崇拜者、一生意气风发的波兰音乐之王弗雷德里克·肖邦——”顺着圆舞曲的旋律翩然起舞，少女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看来你运气不错，真是可惜。”
“……因为这首曲子很简单？”
“不，因为这首曲子很短。”约瑟芬瞟了他一眼，“好好坚持过两分半钟，你就可以解放了。”
“事先声明，如果你踩到了我的脚，我就打爆你的头。”
“哈，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试试了。”
“那就衷心祝愿你不要后悔。”少女灿烂地笑着，像是团艳丽的狼毒花。
卢平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数秒之后，他才低声开口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过是在暗示那个小姑娘，我需要单独跟你谈谈罢了。”话音未落，约瑟芬便抢先回答道，“她也同样看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才会如此干脆地放你过来。”
“怎么，现在开始担心起那个小姑娘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拿别人的身体开玩笑。”卢平摇了摇头。
约瑟芬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实话告诉我，卢平。”她说，“你跟那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我想。”
“朋友？你真要把她那样的人当做朋友？”约瑟芬没好气地开口，险些没能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下去。
“那个小姑娘可是侦探，立场天然跟你对立。更何况，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就是那种绝顶聪明的人——你真不害怕她早已在背地里把你的底裤都掏光了？”
卢平抿着嘴，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我也曾害怕过。”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回答道，“但我却想给她一个机会。”
“机会……对那样的人来说，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机会，都足够令她将你送进监狱一百遍！”
“若真有那一天，我会坦然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她也将得到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仇敌。”卢平平静地回答，“但在那之前，她都会拥有我的信任。”
“你啊……”
约瑟芬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位不明底细的盟友，究竟是好是坏……”
“说到不明底细，约瑟芬，你难道不才是这个短语的代名词吗？”
“但我终究跟你有着相同的利益——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我对此不敢苟同。”卢平回答道，“利益固然重要，但却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倒戈；因而人类间最坚不可摧的联系，只能凭借爱、友谊、忠诚、荣耀等最高尚的品行铸就。”
“哈……你倒真是敢说。”少女展露出了有些危险的笑容，“你的意思是，当不得不在那些‘坚不可摧的朋友’和我之间做出抉择之时，你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抛下？”
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问题，若未能给出正确的回答，他们间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当场破裂。
但卢平却只是摇了摇头，坦然看向了约瑟芬那对紫水晶般的眸子。
“……约瑟芬，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们间的关系只是单纯利益上的联系吗？”
约瑟芬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压根没想到对方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动人而纯粹的笑容随即自少女的嘴角缓缓涌现，她紧贴在卢平的耳侧，眉眼几乎化作了一弯月牙——
“真是个狡猾的回答。”她的声音中带上了难掩的笑意，“不过我喜欢这样的答案，所以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好了。”
话音落下后不久，时长两分半的曲目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挽着约瑟芬的手臂，卢平在掌声之中与其他的舞者们一同走出了舞池。他四下巡视着，试图找寻到夏洛特所在的位置，可不知为何，他来来回回看了半天，到头来却连她的人影都找不着。
“真奇怪……”他小声念叨着，“不应该会这样的啊……”
“我这边也没有找到。”约瑟芬困惑地皱了皱眉，“先看着吧，也许是去摘花了呢。”
“……等等，有人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卢平当即警觉，立刻摆出了那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社交面孔。
顺着约瑟芬的视线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穿笔挺白西装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真是精彩的舞蹈，二位。”他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我在舞池外都要看得目眩神迷了。”
“这同样也是我的想法，先生。”卢平友善地回应道，“只可惜，这样的状态，着实不是每晚都能拥有的。”
“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先生。只要功底和天赋还在，每晚都能拥有崭新的状态。”
“哈，那就承您吉言了。”卢平微笑点头，适当表露出了一丝好奇，“话说回来，不知您是……？”
“咳咳……真是失礼。”尴尬地咳嗽两声，男人标准地抚胸行礼，“詹姆斯·莫里亚蒂，只是一介侦探罢了。”
那一刻，与卢平手挽着手的约瑟芬骤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可在短短一瞬间后，那种异样感便已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错觉。
“原来是您，教授！”他状似激动地向对方还礼，“没想到您也来这里了。”
“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总难逃得出谜题的诱惑，不是吗？”莫里亚蒂教授微笑着回答。
“我们这样的人？”卢平神情微动，“您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我们分明没做过自我介绍啊？”
莫里亚蒂教授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您忘了吗，当德莱齐子爵？虽然没有直接见面，但我们之前还在布列塔尼的那件案子上有过间接的合作呢。”
说谎——约瑟芬瞬间做出了论断。
她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身边的年轻人，心中已做好了随时圆场的准备。然而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卢平轻易便识破了对方的伎俩：
“您可真会说笑，教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能与您这样的人合作，哪怕只是以间接的形式，我都必定会牢牢记在心中的。”
深深地凝视着对方，莫里亚蒂教授忽然一笑：“不错，这样的谎言果然瞒不过您。”
赶在卢平追问之前，教授便抢先一步开口：“我很欣慰，子爵先生——在这个理性越发衰落的时代，竟能遇到如您一般优秀的侦探。”
“过去，我也曾用类似的问题试探过一些同僚。但结果却让我颇为失望——或因为才智、或因为脸皮，他们竟无一人主动站出来拆穿我的谎言。”
“他们就像是一群混入狼群中的羔羊，对这个行业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招致越来越多的误解。”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令人叹惋的是，这样虚假的侦探竟占据了业内的绝大多数。而截至目前，能被称作是真正的侦探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哦？那么究竟是哪些人，能得到您如此高的评价？”
“首先，福尔摩斯教授当然是其中之一。”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其次，自然便是您与令姐了。”
“但最后那个名字，只怕您很难猜得出来。”
“那我倒要斗胆猜一猜了。”卢平微笑着回应道，“倒数三声，一起开口？”
“当然，您请。”
二人相视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数了。”
“三。”
“二。”
“一。”
于是，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亚森·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