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固执的人
“各国的掌握了猎魔人魔药的配方？随时都能量产凯爷那样的猎魔人？”
艾尔恩脑袋有点懵，难以认可亚南的话，可是，团长不可能闲的没事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啊。
他反问道：“团长，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它们不制造猎魔人呢？如果有更多的猎魔人协助的话，无论是群岛战争，还是皮希德莱战争，法提斯帝国都能更轻易的获胜。”
“的确如此。”亚南并不否认，“虽说猎魔人并不稳定，但可以将魔药交给士兵们服用，意志更强者，完全不用担心魔药你的侵蚀，和这点缺点比起来，批量制造猎魔人的好处显然更大，但问题是，帝国并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
“我也很好奇。”
亚南见凯罗德的身躯开始缩小，毛发收缩，于是降下黑檀枝，并从背包里拿出一套简易的贴身衣物的长袍。
赤身的凯罗德躺在地上，下半身简单盖了层树枝，亚南走去，见他醒来，丢下衣物，道：“先把衣服换上吧，我们在大厅里等你。”
凯罗德抿着唇，见亚南几人远去，默默拾起衣服换上。
几分钟后，勉强稳定下来的学府城堡大厅内，凯罗德面色愁苦的走了过来。
亚南、艾尔恩二人坐在楼梯上，正喝着某款度数较低的麦芽酒，以此缓解刚才的疲惫。
“喝点？在这休息下我们就立刻离开，魔药的配方被艾尔恩找到了，我们没必要去山脚的村子冒险了。”
凯罗德无言，走到亚南旁边坐下。
他表情凝重，不用想，亚南就知道是PTSD犯了，除自己外，魔盗团里的人都有点毛病，这很正常。
“凯罗德，你想问什么？”
凯罗德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我二十岁的时候，成为了猎魔人，在那之前，我的父亲是一个鞋匠，一辈子都没离过村子，我那时也干着修鞋的活，如果不是遇到了师父，这辈子我可能都要修鞋，后来，师父花了一笔钱，把我从父亲那里带走了，我就一直跟着他，一边学习捕猎荒原中的怪物，一边在帝国境内游荡。
没几年，我那没名字的师父就病死了，到死前，他都嚷嚷着要让猎魔人再次伟大，要找到魔药配方，我也就顺着他的意志，继续寻找着有关学府的线索，再后来我就没钱了，不得不在冒险家公会里注册身份，开始接一些冒险家才会接的委托，就这样，我一边走，一边找。
多次无果后，我放弃了，在某片河谷修了栋小屋，一住就是六年，直到遇到团长你，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那很不幸。”亚南附和道。
他对那晚的记忆还算深刻，当时魔盗团才成立不久，团里的人也比较少，就安妮、格林、桑席、海、汉斯、诺斯费拉图这几个人，他的打算本来是找个地方避雨，结果碰巧遇见了已经屠完村濒死的凯罗德，在经过投票后，以四票同意、安妮一票反对、桑席弃权结束讨论，亚南出手救下了凯罗德并邀请他加入魔盗团。
事情很简单，后来，团里就多了一个像格林那样做着坏事的烂好人。
凯罗德低着头，泛着眉，“我本来都没打算再找猎魔人学府了，可结果现在却给我闹这一出。”
艾尔恩见气氛低沉，说道：“这是好事啊，凯爷，我们找到了魔药配方。”
凯罗德看了他一眼，“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猎魔人配方...从来没有遗失，它掌握在那些贵族手上，呵呵，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么多学派，这么多猎魔人，总会有人把魔药配方带出去...可结果现在猎魔人近乎绝迹...原来都是那群该死的家伙干的。”
静静听凯罗德说完，亚南顿了顿，轻笑着说道：
“凯罗德，你不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不愿意去往这个方向猜测罢了。”
“就像你一直坚守的猎魔人道义那般，你明明知道已经不适合这个世道了，却还要一味的去做，给我们添麻烦，这一点，格林和你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他可灵活得多，如果是格林也被人背叛，他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他绝对会比你更狠、更加憎恶这个世道。”
“凯罗德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帝国掌握着猎魔人魔药配方吗？”
“为什么...”凯罗德缓缓开口。
亚南轻哼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因为当你知道真相后，定然会离开魔盗团，走上一条死路。”
凯罗德沉默。
艾尔恩咂嘴，“团长，你的话也太绝对了吧？”
“艾尔恩，我其实一开始就对找到魔药配方不抱有任何希望。”亚南看着他，又看向凯罗德，“你不妨问问，如果现在没有魔药配方，凯罗德接下来会怎么做？”
几人都看向凯罗德，而凯罗德愧疚的低下头，眼神像个孩子般无助、茫然。
过去的一幕幕逐渐清晰起来，从被父亲卖掉，再到师父的病逝，从被村民背叛，再到第一次杀死无辜之人，鲜血已然缠住了他的脚，无论做多少事都无法结清的罪孽压在了秤杆的另一端，在此之下，他的良心轻如鸿毛。
光复猎魔人的荣耀，拯救无辜之人的性命，使命，赎罪，报答团长的救命之恩...
孰轻孰重，凯罗德无法决定。
这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亚南的声音缓缓传递：“凯罗德，魔药的配方从未真正遗失，只是诸国不愿意在看见属于猎魔人的时代归来，正如它们恐惧凯撒帝国的余烬那般，一旦发现了苗头，就会迫不及待、谨慎细微的掐灭它。”
“至于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恐怕你只能去亲自问那些掌权者们。”
凯罗德捏着拳，大口大口呼吸着，真相来的如此简单，如此直白。
半晌，他才抬头，“团长，猎魔人真的没有再复兴的机会了吗？哪怕重建学府也不行？”
“绝无这个可能，凯罗德，就像复国军极力拼凑凯撒帝国的碎片那般，猎魔人，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重新往日辉煌。
衰亡是猎魔人不可避免的命运，是万事万物都无法避免的结局，哪怕是巫师们，也早晚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凯罗德愣了下。
他其实没有任何必要执着于重现猎魔人辉煌的，他既不是学府的猎魔人，又不曾受到猎魔人团体的帮助，甚至就连猎魔人道义的内容，都是自己东拼西凑起来的。
他想到了第一次识字的那个午后，他也是这样东拼西凑，把复杂的文字一点点熟悉，把人生的道义一点点写出。
可他为什么要竭尽心力的去想办法复兴猎魔人呢？
为什么呢？
凯罗德想要从亚南身上找到答案，可对方既不是猎魔人，也从未有过什么道义。
自己为什么会追随这样的人呢？
卑鄙、邪恶、毫无底线......自己为了这样的人，不断干着滥杀无辜之事，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呢？
他渐渐明了。
因为承诺，因为要‘还恩’，这是他的道义，是他的承诺，正如当初答应师父的那般。
凯罗德，绝不食言。
他的眸子渐渐清明，光芒重新浮于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