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我只有一剑
一抓而来，呼呼风响，瞬间在众人眼中化为一道残影，向独孤剑的左肩斜扣下来。萧远山虽已高龄，身型却不显老迈，踏步急袭间，犹如一头壮硕的公牛，若被如铁般的手掌扣实，别说少林七十二绝技威力如何，单是那蕴于其中的力道，独孤剑的一只臂膀是别想要了。
但见场中的独孤剑如苍松傲立，对萧远山的一抓见而不避，只是抬肩一动，便将肩头破绽呈于萧远山眼底。
直至萧远山寻了个空处，彻底收回所有招式变化后，猛然将手爪急扣而下，才见独孤剑后发先至，以剑身挡住左肩臂膀，拦下萧远山的一抓后，顺着萧远山的方位抽剑而出，明晃晃的剑刃扬空一闪，朝着萧远山搂头斫下。
等到众人再看之时，双方形势大变已是大变，萧远山避退不及，也没时间去想独孤剑是如何在如此小的空间转圜剑招，只能力臂托起，以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摔碑手那出至刚至勇的掌劲迫击剑身。
饶是此时，萧远山也不觉独孤剑的剑法与旁人有何不同，无非就是以守待攻，以至于让自己始料未及，之后才失了先机。
“这是青城松风剑法，本是青城派入门弟子修习的剑法。”
王语嫣又道：“道门正统的道家剑法多数只流传一些入门剑法，高深些的剑法多有缺招或是早已失传，想要真正发挥出道家剑法的威力，只凭他所会的剑法还远远不足。”
琅嬛玉洞号称收罗天下武学，实则不过是江湖武林千百年间的昙花一现。
当年东汉道人张陵入四川青城山修道时，曾流传下雌雄龙虎剑、降魔功等奇功传说；时至今日，巴蜀无双的青城派却是以青字九打与城字十八破为门派不传之秘。
以至于如今首推天下武功，只说天下武功出少林。
即便是逍遥派收罗而来的武学秘籍，对于一些失传的武学也是不录不记，这才说憾缺丐帮降龙掌与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
独孤剑以道剑应敌萧远山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实是王语嫣万万没想到的，这才有了起先的一声惊疑。
不是王语嫣非得认为武学有高低之分，而是真正能将寻常武学练至极境的人，这世上是少之又少。
而这时独孤剑却是出乎王语嫣的意料，剑招妙用，偏将普通寻常的剑招用至奇处。
独孤剑一如既往岿然不动，萧远山一连使出少林大力金刚指、拈花指、虎爪手、千叶手等，或刚或柔，或奇或正，只是每每袭向独孤剑的时候，一柄琉璃长剑倏然而来，寂然而去。
场中两人拳剑不交，萧远山一路猛袭，独孤剑只是守中带攻，似是那长满刺的刺猬，每每只在萧远山袭来之际，才后发先至，剑路看似毫无章法，实是妙到毫巅。
不同于常人所学剑法虽多，实则却是他自己的剑法，独孤剑每一招剑法的变动，实则剑上的剑意也是一变，若不是不看独孤剑的人，倒更像是在不同人的手中使出。
如此剑法诡谲多变，令人防不胜防。
“你这小子使得是什么奇怪剑法！”
萧远山数次急攻后，不由得立住身形，皱起那一双浓眉，不快地呵斥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打过最是不爽利的一架，明明是站着不动让人来打，偏偏像头刺猬般，反扎人一脸血。
与风波恶那次截击先攻不同，这一次独孤剑全然换了剑路，将静若处子、动若狡兔八字真言诠释得淋漓尽致。
所以看着是独孤剑站着让萧远山来攻，实则是静中存快，绵里藏针。
江湖上极少有让人来打的武功，便是少林金钟罩等的锻体法门，学来也不是为了挨打的。
所以第一次见独孤剑这般的剑法，陡然只会让人心生憋屈不满。
“他共使出三门剑法，分别为青城松风剑法，昆仑两仪剑法，以及太乙一脉的太乙剑法。”
萧远山一问，王语嫣便当即出言解释道，又开始说起了独孤剑的坏话：“只是他留了个坏心，想利用你来磨练剑法，偏是让你来攻，他好以静制动。”
“你小子是在戏弄老夫！”
原本萧远山还无甚火气，独孤剑虽然坏了他的好事，但是在聚贤庄诸多武林人士面前，也只有独孤剑几人真正站在乔峰的一头。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萧远山心中怨恨不少，也不会对独孤剑喊打喊杀。
只是这一回被王语嫣这么一激，还真是生出了火气，看独孤剑哪哪都不顺眼。
“不是。”
独孤剑回道。
之所以以守待攻，只是因为独孤剑并不认识少林的七十二绝技。
严格来说，他学武练剑还不到一年，单是学会琅嬛玉洞中的诸多剑法已经算是奇才，怎么可能还会认识其他的武学。便是王语嫣号称武学图书馆，也是自小在琅嬛玉洞中精研武学秘籍，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了的事。
更何况王语嫣只是动动嘴皮子，真要是与人打起来，只看书是完全不行的。
当初独孤剑与慕容复比试时，一路先击抢攻，非要慕容复与自己正面一战，再来便是与乔峰比试时，独孤剑也只出一剑。
这就导致了独孤剑要是与人交起手来，不出万剑归宗的情况下，可使的手段极为匮乏，无非就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
对风波恶那样的一般好手，独孤剑还能装装模样，面对萧远山此等高手，自当是慎之又慎。
所以这样的战法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他真不是戏弄大叔您，而是他只懂剑法，你一使出少林的绝技功夫，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王语嫣又道，一句话将独孤剑的老底掀了个干净。
“王姑娘，其实这句话可以不说。”
段誉赶忙低声劝了一句。
他知道王姑娘对独孤公子心有怨气，只是没想到这位王姑娘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当面讲起独孤剑的坏话。
“凭什么他说得，我却说不得！”
王语嫣回眸一眼，那双黑眸如似夜星一般闪耀，段誉心里便是有再多的话，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这是王姑娘与独孤公子的恩怨，岂是我能够插嘴的。”
可见这时候的王语嫣也反应过来，独孤剑口无遮拦的话，当真将她的慕容表哥害惨了。
“原来独孤剑神居然只懂剑法！”
此时庄中众人亦是传来阵阵私语，方才两人相持不下，叫人看不明白两人初次交手的输赢胜负，只觉这位独孤剑神的一柄琉璃长剑如神来之笔，每每都出现在令人料想不到的方位。
心中将自己暂代萧远山的处境，多数人只堪堪能接独孤剑的一招，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把握接下第二招。
知道独孤剑只懂剑法后，没有人因此小看了独孤剑，能将剑法练得如此出神入化，懂不懂其他的武功已经无关紧要。
“老夫不与你这小辈争执，若是只有这样的剑法，你别来恶心老夫！老夫看少林秃驴都觉比你顺眼多了！”
被人如此嫌弃，独孤剑内心不愠不恼。他惯是看不上他人，轮到自己被人瞧不上的时候，也是情理之中。
“我只有一剑。”
独孤剑沉声道。
从始至终，独孤剑只有一剑，所学剑法也是为了成就这一剑。
一缕万剑归宗的剑气让独孤剑的剑道之途确而明立，只是与剑界魔魁相比，这一缕万剑归宗的剑气何其渺小。
然而只要有强大自己的可能，哪怕希望再是微渺，独孤剑也会死死抓住。
因为自身的弱小而自我否决？又或是因为对手的强大而不敢执剑？
有时候一个剑客并不需要太多的剑，只要一剑斩出前路，那便是最强大的一剑。
正如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此剑名为万剑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