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烈火焚城
“先登！先登！”
全副武装的将士们，将武器背至身后，踩着云梯悍不畏死向上爬去。
伍百里作为督战员，手拿钢刀，在监督的同时，还用手中的盾牌，为等待的将士挡下了大部分的箭矢。
“快！上！”
“兄弟们，紧紧跟住，不要掉队。”
“争取一鼓作气拿下城墙。”
“封候拜将就在今日，冲啊！”
但是，任凭伍百里如何鼓舞，先登将士还是如下锅的饺子一般，唰唰的从云梯上掉落下来。
伍百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未经历过攻城战的他，哪见过死人如此之快的场景。
那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兄弟袍泽，下一秒就成了没有温度的死尸。
这赤城堡，俨然成为夺取普通兵士性命的绞肉机。
坐镇后方的范广当然也注意到这一幕，见己方付出巨大的伤亡，都不能在城墙站稳半刻。
久经沙场的他，手心里也是慢慢浸出了汗液。
“范都督，这样一味强攻伤亡太大。”
“我大明将士死去三人，才有可能换得蛮子一人。”
“这赔本买卖不能一直做啊。”
“皇上给你的命令是赶走也先，不是非让你将也先活捉斩首。”
“若真的伤亡过大，你该如何向陛下交待。“
石亨作为范广亲口要来的人，此刻没有丝毫顾忌，直言不讳的指出范广战略上的错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改变战略，但还请范都督，珍惜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
范广听完石亨的话，沉默的低下头颅。
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好受，朱祁钰给他定的目标他并没有忘记。
可是，他又为什么改变目标，是源自杨洪的一段话。
杨洪想一劳永逸，先不说他有没有私心。
单说灭掉也先这一个提议，就深深吸引住范广的心神。
但眼下的这番景象，却是结结实实给了范广一个大嘴巴。
“石亨，依你所见，我军现在该如何？”
“当鸣金退兵，调拨出两支军队，从两侧绕行至赤城堡后方，阻断也先的补给与逃生道路。”
“如此一来，此赤城堡不用我军强攻，便会从内部崩乱开始，直到自我毁灭结束。”
“到那时，范都督再率大军进攻，便可轻而易举收复全部失地。”
对于石亨所出计策，范广却有些犹豫。
“范都督，你还在等什么？”
“想要绕路，就必须由杨洪的人带领。”
“而且，你所说计策，杨洪之前也说过。”
“不过他除了提出此建议外，还在私下和我说过另外一番话。”
“什么话？”
面对石亨的追问，范广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说道。
“杨洪想戴罪立功。”
“若派兵绕后，他坚持用火焚城，以此逼迫也先出城决战。”
“他怎敢这般！”
“赤城堡几百军户都是他麾下将士的家属，他就不怕手下的人造反？”
“对此，我倒是知道一些实情。”
“杨洪的两位子侄和他的儿子，都有临阵脱逃之罪。”
“且宣府本身在最初抵抗也先时，也没有拼尽全力。”
“如今新皇上位，杨洪是怕被清算。”
石亨有些不解，杨洪焚城岂不是更被陛下厌恶。
他可是知道如今的皇上，是把百姓子民看的有多么重要。
“杨洪在自寻死路。”
“但是，我们此时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石亨皱着眉头，背着手在范广面前踱来踱去，就只差骂娘了。
“都督，杨洪老贼我打过交道，不如让我跟着一起去。”
“若杨洪真敢私自纵火，我石亨定会当场拦下。”
范广听完，沉思少许后，点点头答应道。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眼前困局。”
说罢，从怀中抽出自己的腰牌交给石亨，郑重对其说道。
“千万不能发生焚城之事。”
“切记！”
石亨点点头接过腰牌，而后迅速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赤城堡下，无数的明军尸体已经堆积起一座小山。
身处城墙上的伍百里，神情也已经变得有些麻木。
只见他机械的挥舞着钢刀，不断劈砍向眼前的蒙古士兵。
他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战斗，周围数之不尽的蒙古兵士，让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是，人力毕竟有穷尽。
伍百里一个不慎便被蒙古兵士用长枪架起，好在有金丝软甲的保护，才没有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但却避免不了被扔下城墙的命运。
沉重的身躯自高大的城墙上自由落地，砸在尸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瘫软如烂泥的他没有醒来。
战事到了这一步，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不用鼓舞，不用督战。
双方兵士们在碰面的那一刻起，尽皆都是为了自己不被杀死。
为了尽早解决这一切的石亨，此刻已经在杨淋的带领下，身处在赤城堡两侧的高山之上。
“杨将军，前方都是悬崖峭壁，你就是这样带路的？”
被质疑的杨淋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嘴角却是翘起轻声说道。
“石将军，只要翻过此处，前面就是一片坦途。”
“可在这之前，我有一事想问问石将军。”
石亨瞳孔一缩，知道变故就在此刻，只见他脸上神色不变，语气也是轻松无比。
“那就好，不知杨将军有何疑问？”
“我听闻石将军被施以宫刑，着实有些可惜。”
“你在找死！”
被戳中痛处的石亨，瞬间被杨淋激怒，抽出长刀，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架势。
“石将军莫急。”
“我并没有取笑的意思。”
“石将军仅仅是被蒙骗诈开了城门，就遭受到如此酷烈刑罚。”
“那我杨家子弟所犯之罪，恐怕除了项上人头，也别无他途。”
“哼，我劝你们不要不识时务。”
“当今皇上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若你等敢擅自妄为，陛下绝不会轻饶了你等。”
杨淋见石亨也是如此，不禁摇头笑笑，说道。
“哪个要乱来，我等不过是立功心切而已。”
“那也不能纵火焚城！”
杨淋听到石亨将话彻底说开，不禁有些忍不住，指着下方的赤城堡说道。
“我等只是建议，可没有实施。”
“但若是城中军户自发反抗，是不是该另当别论。”
“城中军户？”
石亨有些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因为赤城堡从一开始便封锁严密，双方绝对没有过一人往来。
城中军户又怎会不顾自己性命。
但就在他沉思之际，只见赤城堡西南角方向，忽然一声爆炸传来，紧随而至的便是城中各处爆炸。
冲天大火也是瞬间升腾而起，正面战场的范广杨洪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一幕。
“谁放的火！”
“杨洪，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