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道风汛
江迎迎脸色煞白道:
“不会吧,那…那是人可以练成的功夫么?!应该…只是个传说,胡编的吧,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
紫穆抢白说:“就是!就是!你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九星飞泊’。”
迎迎狐疑:“……”
幼羽正色道:“我也听过这‘九星飞泊’的名头,不过…”
小山奇道:“你们说什么说书什么救星什么菲薄的,我怎么听不懂?”
紫穆道:
“傻丫蛋儿,平日不爱看书也就罢了,连小道消息、茶馆说书也懒得听,什么都不懂了吧,我们说的‘九星飞泊’是一门专用星星状气光杀人的绝技,大关共有九重,每过一重,便能多聚集一颗星光,练到最高那重时,可以聚齐九颗星光……
…骤然发出,九星如天星神宿坠世,漂泊于镜湖之上,激起千层水浪,杀敌便如狂潮涌堤,打得敌人根本无还手~之力。”
众人闻听,心里都觉得不愧是大福喜欢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紫穆现在说书的功夫也可一观了。
迎迎闻听,叹道:“唉~!这‘鼎福庄’兴许真藏着不少秘事呢。”
吴浪草抢白道:“你们也别瞎想,我们南陵出身的自小也听闻不少轶事,可咱们也都未亲眼所见,不曾见就是胡说,魁星剑宗也就门徒多些,也没传说的那么神!嗨~”
忽然,陈亨笑道:“怎么,你不服啊?”
幼羽见话头不对,南陵学子和小乙亲近的众人都闭口不谈,心中懂了深意,便接着白乎道:
“嗯,想来外人都是道听途说,…这功夫传闻已久,确实少有人亲眼见过,天长日久就如瞎说的一样,最后成了说书人的玩意儿,便是紫穆好奇,去问学院的武科教读们也都说没人会,说是早失传了”
刘丽香忽然插话道:
“不过听你们说的,我倒是觉着别的事有些蹊跷,你看他昨日带队演剑时,随手打出的功夫也大有古怪,看着是武科所教‘震岳剑’,和我们自小习得的剑经一样,平平无奇,可细看招式却大不相同,咱们练得震岳剑教本上是步踏‘洪门’,而小乙踏得是‘奇门’……
…我记得他说,这震岳剑又称六十四道‘太虚无极剑’…。”
此时,松山堂一半的学生都欲言又止,天朝四郡学院、书院、学馆所教甚是不同,绝大多数都会拿‘震岳剑’充数,此乃不可说的要事。
小山忽而插话道:“那个我知道啊!‘太虚无极剑’,那个怎么了,虽然谨仁没教过,可我家仪卫正也会,张端副院不是也会嘛!听爷爷说奎文阁里还藏着剑经,有什么好稀奇的。”
羽儿道:“说你这孩儿头脑简单吧,你还不服,咱们跟谨仁时,武科学得也是‘震岳剑’,来了鸣鹭,教本所载也是‘震岳剑’,可偏偏武科老甲是‘魁星剑宗’门徒,他刻意让小乙代授剑经,这才撞破此事,啧,这里好像有事……”
陈妙怡接话道:
“能有啥事儿,我们水清也教的‘太虚无极剑’,我跟诗诗就是没好好练,婉琪武科演剑可也拿得甲评头等呢…只能说偷梁换柱的其他学院、学馆,是不学无术吧。”
幼羽遐思道:
“这不学无术可说不通,你们想没想过这张端为何教席三年便升到祭酒,十年来稳若泰山不倒,连房安府衙也忌惮他几分,可不就是凭了这部不传的剑经,可教授诸生却用的是‘震岳剑’,其中倒是有‘藏艺不传、独享天物’的嫌隙。”
蓟鸾阳不屑道:
“不传?哪儿那么邪乎,天下功夫殊途同归,要他宫家‘断影剑’祖上也和这‘太虚无极剑’有渊源,鼎福庄‘阴魁剑经’难说也跟这‘太虚无极剑’有撇不开的关系,莫探花习得‘绝恩剑’,又和‘阴魁剑经’同宗,我看也是八九不离十,稍加改动,名号不一样而已。”
幼羽见他嚣张,就拿了点儿干的出来说道:
“嗯,确实不一样的,我那日看来,小乙所承‘魁星剑宗’融会贯通,怕才是源宗,我也只是从爹爹那儿耳闻了些旧事,说‘太虚无极剑’顶多是‘阴魁剑经’的毛皮,更别提如今教本所载‘震岳剑’了,那更删改了不少。”
“毛皮~!!!!?”
幼羽道:“没错,而且仅是全本中的基趾功夫,是这剑经八套中最简单的叫什么…休八式……
…爹爹跟我说,这部剑经原来共分生,死,休,伤,杜,景,惊,开八路,每路又有伏位、天医、生气、延年、五鬼、六煞、祸害、绝命八式;每式有坎、坤、震、巽、乾、兑、艮、离八道,五百一十二道剑经将刺、盘、洗、点、崩、砍、挑、绞、格、扫、带、提、剪、抄等众多变化运化其中……
…这八路剑经各有不同的功用,又互为辅补,而且一式比一式难练,八路熟练之后,将各路、各式、各道演化成各种组合,便生成了无穷无尽的变化招式,说是等到练会时,便可上天入地也不稀奇。”
忽而,苏瑞仙打住了她的话头道:
“我也从小习武,若如此说来,那‘阴魁剑经’若一般人遇高人倾力指点,又从儿时练起,等练有小成之日,那不说是七老八十,也要半百了?”
幼羽续道:
“是了,你看张副院,虽得了‘太虚无极剑’,练到如今大成,却已入不惑之年。”
这会儿,‘考鬼’之女陈妙怡压低声音,插话道:
“哎,仅是水清传闻哦,就是这数十年来,寻常人能习得‘阴魁剑经’四式的也是屈指可数,还听我爹说咱们这科有人赠了张端半部‘阴魁剑经’,才入得学院,你们猜是谁?”
周围众人开口不出声道:
“小乙~?”
阿静闷声听了半天,见众人要误会小乙,刚要为憨子辩解,妙怡却皱眉紧着摆手,大家突然明了,原来说的是那偷经的贼。
如此一来,莫凰身边吴浪草、蓟鸾阳都不再多说,想急眼发飙又不知找什么借口,都被那莫探花按下了,只听他自己开口说道:
“就他这全堂倒数的成绩,你们说的不是他难道是我?听闻说凭什么军功进的鸣鹭,就他如今这德行,顶多就是个地痞无赖,你们说话可都小心些,不要肆意坏了别人名声。”
羽儿闻听,急道:
“四哥哥…四哥哥可是凭得真本事,就说得病废了武功,你们当那恶贼‘震南城’好杀嘛?那可也是乔大人拿捕多次,都滑脱了的贼寇。”
雪盈憋了半天,此时也来帮羽儿的腔:
“还真是了,那事儿当年爹爹写信给我说过,小时候却没想到是这憨子干的,小乙腰上别的‘玉食人’,就是从‘震南城’身上缴的,不信你们回头可以向他讨来看看。”
游竺静茹忽道:
“可惜啊,这一场病,现在就是个傻吃闷睡的混货了。”
山儿嘟着嘴,忽道:
“哥哥武功不行了,可看病很厉害啊,他是‘阎王恨’的弟子呢。”
“还真是,我都不得不佩服。”
郝嘉惠听她们瞎掰,插不上话,此时,突然插嘴,还冲官静一抱拳,阿静只觉头疼,扶着额头接着写自己功课。
这会儿,众人都转头去看坐在后排正眯觉儿的粗汉,那憨子睡得正香,小呼噜打的匀称,口水都湿了袖子,大家便都‘唉’了声,只当幼羽、雪盈、紫穆是胡说八道,还是接着玩闹自己的吧。
看画书小说的、说奇闻轶事的、逗妹子的、假装正经念书眼气别人逗妹子的、回头拧憨子耳朵的,各行其道、不亦乐乎,院儿里的鸟都叽叽喳喳,乱叫嬉闹,仿佛也知道今儿个这间学堂里先生不在,可以亵玩。
窗外秋风吹落了几片花瓣,珑儿不咋开心,将小乙揪起来,仔细问道:
“刚聊说你的事儿,听见了嘛?”
“没听见,困得发昏,你当这随扈好干?”
“五百一十二道?每道名字你都记得住?”
“啊?啥席面五百多道菜。”
“你家剑经,讨打,就知道吃。”
“哎呦,嗨,说我本家功夫啊……休一、休二、休三直到休六十四,其他都一样,懂?”
“噗,真懒省事儿。”
“那可不,练功又不是背书,背再好有啥用,五百多道,边打边背,你想烦死对手?名儿起再好听,打不赢还不是完蛋。”
“那公爹的刀法呢?听闻名字还挺玄妙的。”
“一共就十招,闲的没事儿,可不就琢磨叫啥名好听……就好像,家就俩孩子,起名儿还讲究点儿,生多了,不就开始凑合了,要不自己能记得住?你瞅我,写名字就四笔,多省事儿。”
“我无话可说,你赢了,睡吧,斗篷披好。”
小乙吧唧吧唧嘴儿,接着睡觉,等午时醒来就要吃饭,闻听仧家厨子放出来了,今儿个能去会馔堂买饭,大家都拿着食盒去排队,憨子知道跟仧家厨子结了梁子,自己去买饭定要受整治,心烦,就不去会馔堂吃了。
之后数日,实在来不及去外面吃饭,山儿、珑儿、阿静就轮着帮他去会馔堂买饭。
几回吃下来,粗汉就发现,每次,山儿买回来的分量最多、阿静其次、珑儿最少。
这下,他也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山儿他们惹不起、阿静爹爹他们也惹不起、唯独珑儿孤苦伶仃一人在房安城里,她爹虽是御史大夫,可是个清官,家中又没什么势力在房安城,便也受了欺负。
现下看来,他哥算计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这帮腌臜对天朝的祸害比妖鬼不在之下,自己人害自己人更是可恨。
小乙琢磨明白这事,也是无奈,现在功课累牍,手忙脚乱,想起‘听月’雅间的事儿,只能等放‘授衣假’时,再去顾及。暂且搁置歹势,这日午饭过后,跟落雁厅里闲坐,见急递铺锁哥送来分号寄物,说是他订的演武行仗到了,赶紧拆开来看。
汉子见是柄炼的很好的精钢宝剑,宝蓝色鱼皮鞘室,白铜剑装,剑格做兔子连环,首为鸡心样,柄缠宝蓝锦绳缠缑,入手舒软,女孩儿用了正好,再瞧剑身錾刻鎏银南箕八星,并未开刃,两尺八长,一斤重,是件拿得出手的玩意儿。
装好盒子拿去风斋,给珑儿看了,孩儿得了很是开心,小乙正好也就仔细问了,平常这饭她到底怎么吃的,女孩却打岔道:
“偶尔陪她们去吃一次饭,就惹了这么恶心的事儿,害的赐廪都没法儿用,我还吃瓜落儿,三个都摁不住你嘛,这要是我,数三个数儿,一二三、啪~!打你咯……哎,呆子,说好的锻把杀猪的,这柄怎么这样好看?可怎么没刃呢?”
小乙‘哼’道:
“呸~也就你从小拿那仨数儿吓唬我,这柄是演武用的,杀猪用的等我有空儿的好好造柄…
…嘁,别打岔,平常跟你一块儿吃,都是我去买饭,竟没看出来,以为就是卖的贵些给的少些,让你去帮我买了两次饭,才知道你被欺负的多凶,太他娘的势利了,你拿赐廪去会馔堂买饭,肯定不够吃,差远了,快说,平常饭都咋吃的?……
…不说是吧,那我给你算算…”
“算算就算算,怕你啊!”
珑儿心说,打小儿算学日日里抄我的,呆子还能算明白了这笔乱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