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魔衣社
说完粗汉正乐着,后面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把道:
“老疙瘩,一个月你给我了闹一回,仨月折腾了三次,这叫我都跟着你倒霉,让那王八蛋仧捷把我揪去狠撸了通!差点儿废了我内舍斋长的职司,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不闹腾了,保证不闹腾了,向祖师奶奶保证,真不闹腾了!”
小乙保证啊、保证的,也让小飐听着脑袋疼,这祖师奶奶又是哪路神明,小飐也是不知,正头疼时,就见憨弟弟坏笑着拐带道:
“哎,哥,过两天鸣鹭魔衣社聚会,你来不来?能看漂亮妹子。”
“边儿去,你嫂子得打死我。”
“那带青晓嫂子一起来啊,帮她挑些奇色衣裳,你不也能享些艶福嘛。”
“这倒是……啧,你小子拐带你哥是吧,这是要教我学坏?”
“学点儿坏咋了?来不来吧。”
“去就去,怕你?”
定了此事,小飐最后瓷瓷实实的又嘱咐了弟弟几句后,就匆匆忙忙的回去办事了。
珑儿这边,当晚就忙活着帮相公办事。
在虎林魔衣社的熏染下,松山堂诸女早就动了凡心,珑儿就势拉着鸣鹭己巳的女公子们,这天,趁着饭后一起去苏瑞仙那间连脊大屋里做功课,就也建起了自己魔衣社,取名叫了‘惠风芳尘社’。
紫穆去典籍厅填的档子,典籍见是魔衣社,拿不定主意是否钤印,去找尪笙淹问过,尪司业见是周紫穆来报呈结社,讹了大笔银子才许建社,便是每年二百两。
寻常结社每年不过二两而已,紫穆闻听想都没想,就去典簿厅交了社费,且讨下了教谕廨旁的‘寒香院’做社址,如此便也当了社头,可社谕的位子却做了难,缘是都怕牵连爹爹的官运,本堂中像紫穆这么自由自在的孩儿倒是少数。
虎林魔衣社的社头林软软是个孤儿,孑然一身无所畏忌,紫穆家财千万贯,盘据一方,又不做官,早就得了‘地仙’之名,任谁也管不着,可换个常人来承揽这事,真挠头了。
“羽儿做不?”
“算啦,我爹再贬谪就得去喂马了。”
“雪盈呢?”
“我倒是想,可我爹估计得作揖求我别当。”
“山儿呢?”
“嗯,射鱼是神马玩意儿?”
“完犊子,边儿去~”
“好~”
“小仙儿呢?”
“我已经全堂倒数了,再接这活儿,玩儿高兴了,不考格你负责?”
“算了,我来吧,反正我跟我爹有仇,贬谪回家种地去正好了。”
“噗~珑儿利亮儿~贼拉厉害。”
“呸,少跟我坦儿哄!”
“你俩好好说话!”小仙儿实在听不懂北地方言,嗔怪起来。
“社谕辛苦。”
“社头有礼了。”
转头就是来日,正好十五休沐,一大早诸生来到‘寒香院’中,松山堂女徒都来入了社,连龙嶙堂也在明楠、双遥的带领下,来了好几个女徒,青竹堂则来了飘舞、双泉,还有个小舞相好的妹子上官惜云。
诸生进了厅堂,小乙、陈亨烧热地龙暖了房,女孩儿们看着软软三个在衣架上晾出的魔衣,都是啧啧称奇,看了摆放的魔国鞋履,更是着迷。
幼羽先问:“师妹,这有什么忌讳、讲究没有?”
软软说来,便是:
“鬼服与魔衣大相径庭,魔国女子豪放,所穿魔衣皆源于咱们天朝,稍作修改,短了些、修长贴身了些,露露肩膀、腿脚,显得更是时豪得样、风流无限……
…鬼服的话就难评了,百鬼族舆服像个面口袋,袖子顸粗,颜色或黑或白,上面所印纹样鬼手、骷髅、獠牙、火轮等等皆是鬼军徽饰,鞋子方大,身上再配了骨头饰品,猛鬼头冠,傩舞起来,简直如行尸夜行……
…所以说,除了百鬼族传统舆服之外,鬼族所设洗衣院的营妇打扮也为大逆不道,且凡有鬼军徽饰纹样上身的,无论天朝、魔国、鬼族舆服,都在禁止之列,可谁又会去穿那么粗恶的东西,就是在魔国如赫都、洛邑这样的地方,也是要禁止的,而魔国的纹样大都取自咱们天朝的吉祥神符,所以无甚区别……
…就连魔国的跟高船鞋,也和咱天朝的尖头浅口跷鞋一脉相承,不过是把中间的木底掏空了,有楔跟、粗跟、壶嘴跟、勺柄跟、簪子跟等等,矮的寸半、最高的玄天舞屐跟子得有六寸,通常的三到四寸为宜,要想穿这样的魔国鞋履出去招摇,可是得好好练练呐,不留神崴脚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说,只建议跟居室里穿着玩玩儿,出门做事还是得咱天朝的鞋履更加方便。”
雪盈喜道:“照这说来,魔国女子只是打扮的比咱们更招摇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奇回道:
“是的呀,女子本就美丽,魔衣无非就是展露出来而已,咱天朝比较守旧,不过打帝制废除后,女子与男子平权,现下风行的样式已经大不同了,露肩、露腿皆有,就是没魔国改变的彻头彻尾而已……何况两国友邦,互有学子游学,咱天朝四郡学院、学馆,可都接收了不少魔国夷生呐,那又拿人家魔国衣物说什么事?”
众女孩看看身旁人所穿天朝样式的衣裳,确实比之百年前早就时移俗易,放开许多了。
此时,苏瑞仙奇道:“那他们那些氓棍究竟厌恶些什么?拿这魔衣说事,到处诬害你们。”
囡囡说道:
“嗨,就是找个辄欺辱人而已,要不是奇哥威武,软软霸气,我们早被拖到没人的地方害了。”
说到此处,众女解开心结,都跃跃欲试,要换魔衣看看是何等的风情万种,便轰着男徒们去厢房等候,于是,稀里哗啦给轰出来一帮。
跟厢房里正喝茶等候,忽然,有位漂亮小姑闯了进来,瞅见玉轩、小乙就是豪横的训诫道:
“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怎么不叫我?你们怎么当侄子的!”
把东方遵月哄去了正厅跟丫头们玩耍,小子们才松了口,接着等候这班佳丽大放异彩。
“小飐哥还没来?”
“昨儿又看小说睡得晚了呗,莫急。”
倒是不禁念叨,待不多时,姑娘们换完魔衣,出来院中显摆,小飐也来了,俊帅后生将姑娘们都吸引过去,丫头们抢着和他说话,屐声切切,如若蝴蝶扑花,气得青晓直撅嘴。唯软软心里早有所属,不想掺和此事,便在一旁收拾着衣裳、鞋子,珑儿见机会难得,跑过去,帮着她收拾衣物,又随口问道:
“哎,软软,你家本地哪里?”
“南城,打磨厂。”
“那你跟羽儿是邻居咯,嗯唔,我听过本地有个好玩儿的地方,叫‘溟川坪’,你可知道在何处?问过羽儿和那班小妞儿,都不得知啊。”
软软闻听,就是脸一皱,瘪嘴道: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那是祖先血祭神明的一处祭坛,帝制废除之后,那地方就没用了,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珑儿闻听知道她晓得关键,可再这么聊下去,要不显得唐突,要不便会露馅儿,眼睛转过,来了主意,说瞎话道:
“哦,怪不得那传言说是去那里许愿很灵验,还真是有些因由,果真就是处和神明告谕的场所。”
“不过,你倒是问对人了,我家祖居此地几百年了,你想求啥呢?”
“当然是求因缘永结,和我那憨子白头到老咯……不过,喜欢他的人不少哩,山儿就老和我抢,我怕抢不过她。”
“啧,你这可难了,你这可太难了咯,这‘溟川坪’所在之地,后来封赏给了鹿辕公,就是那鹿园,‘溟川坪’现在就是鹿园东园中央的‘紫藤坪架’,我爷爷是虞师,专管山水花园营造,当年领命去造了那鹿园,这事儿我可不是胡说八道,可奇怪的是,当年参与营造鹿园的百工,不是病死、就是横亡,我爷爷我爹都没逃过,连我娘都……她家也就剩了她爷爷和她,那处园子太邪了。”
软软说着,看了眼王艾山,眼中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珑儿听来心惊肉跳,不由得捂着小口深喘了几口,见软软伤心,又去拉着她安抚,只道:
“怪我了,不该提起这事,勾了你的苦楚。”
软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命,难逃难脱,不如放眼当下好好生活,……珑儿听你说也有鞋癖,我看咱俩鞋子大小差不多,要不要来试试,我还有好几双私藏的佳品呢!…小声跟你说,我还有囤多的十成新货,你喜欢,也可匀你一双。”
来日,魔衣在鸣鹭学院中展了异彩,放课后,用过饭,心情甚好的珑儿拉着小乙悄悄说了秘事,小乙愁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这‘溟川坪’就在眼么前儿,却怎么不动声色,大大方方的进去找啊,这、这这这……”
“反正你干爹的事儿,办的八九不离十了,急啥,那么大个鹿园,又不能跑了,总有机会去看看,先把功课学好了再说吧,月月师课都是倒数,愁死我了都……哎,我跟软软那儿淘换的这双鞋子咋样儿?”
“嗯……”
“臭憨子,脸都红了,想啥呐倒是?”
小乙好好学习功课时,魔衣社这事却在鸣鹭闹大了,挑头闹事的就是莫凰,这孙子让蓟鸾阳、吴浪草两个扯了横幅,拿狗血写了‘清除异端、还我清流’,之后带头跪在藏书阁后,敬一亭院中,冲着司业厅大声喧哗,说是为民请命。
司业厅对过就是祭酒厅,可张端不在此坐厅,只把尪笙淹烦的不成,紫穆给的社费银多,裁撤此社,定叫财货损失不小,尪司业忍了三刻,却不见他们收了声势,只气得冲着外面大喊:
“滚蛋~滚别处喊去!”
此话一出,这三个打着横幅满院游街,搅得四邻不安,遇到松山堂众女孩儿争辩过几番,说不过了,还是照样我行我素,肆意构陷,气得同窗都懒得理他,随他去招摇撞骗。
幸好的是,偌大个学院,三堂五科学子没多少信了他的鬼的,大家依旧过着平淡日子,冷眼瞧着这莫探花,心中自是各有想法。
闹过这番,鸣鹭魔衣社照旧初一,十五聚会,进了腊月,紫穆、珑儿拉着小姐妹们相聚时,却没见‘虎林魔衣社’来玩儿,实在奇怪,便去问问,可见了面才知出了大事。
软软仄道:“你们还没看过这月的邸报吧?”
紫穆奇怪:“是没看过,咋了?”
薛奇愁道:“北境掀起风波,正查魔国细作,我们有位师姐裹在其中,说不清楚了。”
雪盈不解道:“咱们就是吃喝玩乐的事儿,不至于吧,几件衣服鞋子也能捅娄子?这又不是鬼装,魔国与天朝一衣带水,又不是水火不容,两国之前交好、如今和魔裔城邦也是友邻,何至于?”
软软摆手道:“风头正紧时,可不敢玩儿了,再被别有用心的抓住据证,参上一本,我们仨回去兴许都得下了大狱。”
“不会吧,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