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年终岁尾
“我当你过了年才能转过来呢!”
“大哥,我可想死你了!”
“你小子,本来找老爹借点儿银子,先给你垫上转学的佣耗就好了,你非得自己做活儿赚钱,这小半年都快累死了吧?”
“唉,跟庄里磨工房蹲着,一直干,现在弄得我看见什么都想拿过来蹭蹭…”
“我去,你这手…回头跟我师姐要点儿獾油去,这都冻裂了。”
“小事儿、小事儿,熬过来了,嘿嘿!”
“哎,饿了不,我正好有好东西。”
“嘿嘿…”
墨岚眼瞅着小乙跟小时候一样,从背包里变出吃的来,放在了他面前,粗汉拿出的是个食盒,打开来是些热乎着的薄饼,掀开薄饼,底下露出酱肘子肉、韭黄儿、摊黄菜、炒豆芽、菠菜粉,合菜丰盛,正是墨岚爱吃的这口。
“春饼!”
“还没到吃春饼的时候就有的吃了,开心吧,正好老柯家东盏楼今天有做,我们搬完东西,柯伯伯就给捎回来这个了,结果你就来了,真够巧的!”
看着墨岚吃的高兴的时候,小乙心中突然松了下来,分别几个月,自己到了这东孟郡房安城里,虽然身边师兄弟们人都很好,粗汉却还不是很适应,想来就是缺了这位自小就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小乙跟墨岚叙着旧的当坎,静园里,王艾山手里拿着‘咕丢丢’跑颠着玩儿,正撞上雒八宝,俩人都摔得坐在地上,丫头揉着脑袋‘哎呦呦’的站起来时,突然看见眼前那雅中带痞的脸庞,喜道:
“八宝宝!!”
“小郡猪!”
八宝瞅见这丫头也是一乐,俩人便就坐在静园边的回廊中聊开了。这俩孩儿也算有缘,雒八宝离开冰云后,便去了上京谨仁念学,正好和山儿同科同堂,俩人相处几年都还不错,文汉一直对山儿照顾有加,心底默默含蓄了几分喜爱之情。
这番相见,又忆起儿时事情,山儿居然啰啰嗦嗦和八宝聊到过了晚饭的饭点儿,这才回了自己斋舍。
新生到来,相处下来,竟还很是和谐,且墨岚情窦初开,居然喜欢上了泪儿,这一见钟情的阵势让小乙啧啧称奇,但泪儿让静茹管束的严谨,根本没半分空当让狐狸钻,叫这小子挠头不已。
巧的是,一日里,泪儿最宝贝那个‘紫凤’哥哥的耳挖勺被戊辰科师姐们哄骗走了,小丫头伤心哭了半天。
墨岚看见之后,跟小乙说了这事,粗汉便就又顺了个痒痒挠出来,狐狸拿着痒痒挠给了泪儿,于是丫头又乐了起来,晚上抱着那痒痒挠都不撒手,也对墨岚好感加了几成。
“我不和这家伙同住,打小儿瞅着他就别扭,要不他走、要不我走!”
“得得得,我走还不成,这么大个园子,我还找不到个地方眯觉儿。”
简短截说,今年里,余下日子不多,除了泽远和墨岚所居一间斋舍,两边闹了不合,小乙带着狐狸搬出去,住了库房,便再也没发生什么歹事。
大事没有,小事可没断过,且皆都是小人的小事,也叫粗汉措手不及。
年考,鸣鹭的又一鬼门关,不考格的要被退学,银子不退。
小乙的算学落下很多,就着急要找珑儿补补,与他同行的还有陆琦升和半仙儿,老柯不管这俩的由头是,年底要回东盏楼帮忙,没工夫‘拽死狗’,自求多福吧。
三人寻着同窗师妹们打听消息,说珑儿被人约去了学院后院东北角一处偏僻所在‘听竹雨院’,不知去做什么,粗汉觉得不妙,扔下算学的教本,赶紧追了过去。
不多时,寻到‘听竹雨院’中,只看见讨人嫌的莫凰拦着珑儿,小声说着什么,莫探花神情急切,喋喋不休,女孩儿不情愿,却也甩不脱,看的小乙着急,想要上去护着珑儿,可陆琦升看了,却叫他等等:
“这有点儿不对劲啊,好像有隐情,你先莫急,看看他俩到底咋回事儿。”
“能有啥事儿,找麻烦呗。”
“哎~,这就是你稚嫩了,依我这老把式看来,那贼子对丫头有意,丫头跟你这般亲昵,这会儿能有啥顾忌的?可如此踌躇行事,还跟这么个避着人的地方说话,那必有大不妥啊。”
“他俩?就那个衰人?那我更他娘的得~!…”
“半仙儿摁住他,别让他上去。”
“哎哟,这可难为我了,我摁你,你可别打我啊。”
“你们……”
正这时,珑儿急了,突然性子上来,用书册卷成卷儿,怼开莫凰,呵斥一声:
“滚~”
这一声虽不大,小乙这边三个顽劣之徒,立时不敢滋声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再瞧那莫凰,气急败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声道:
“不可教~不可教也~!!痴傻贱妾,那厮攀附权贵,跟芙山郡主甜腻的很,你还为他专情,真是个疯婆娘,迷了心窍,委身沟渠,下贱、不齿!”
骂完,甩袖而去,只留了珑儿在当场气结。
小乙见此,摆脱了杨证朴、陆琦升,闯将上去,拦住了要跑的珑儿:
“往哪儿跑,这是怎么回事儿?!”
待说过了才知,原来这莫凰便是头年除夕堵在珑儿家那指腹为婚的泼皮,他爹莫廉和珑儿的爹,是御史台同僚,玉卿儒的直属下官,官位不低,两人又是当年同科同窗,早多少年前就定了娃娃亲,把珑儿许给了莫家,这便是上次聊到莫凰时,珑儿说的半截话,而且在御史台为官,有同门襄助,那是绝大的好事,更紧密了两家的关系。
可珑儿奶奶看着那莫廉长大,打小就觉得这孩子行端不正,但孩童顽劣,尚可教育,奶奶就经常提点他,谁知这孩子长了双势利眼,看奶奶是厨娘出身,便看不起她,又怎能听得进去她的教谕。
奶奶便与自己孩儿说,跟这莫廉交往要多个心眼儿,不要受他行止影响,玉卿儒嘴上答应的挺好,也说了会帮娘亲多多劝诫莫,于是,在家几年时光,便没什么大事发生。
后来,两人都考学去了外郡,老太太手够不着了,也就不知道后事如何,待到玉卿儒出仕,回来看过老太太,才知这俩人一直称兄道弟,奶奶再见这莫廉时,就私下和儿子说了一句话:
“倒是会坑蒙了,比骗子不差。”
玉卿儒听闻却不当事,还跟爹娘面前夸赞他性格八面玲珑,能助自己成就大事,后来,玉卿儒官儿果真越当越大,这莫廉也一直追随左右,变得如胶似漆,直到两边孩儿出生,玉卿儒高兴喝了顿大酒想都没想,就把闺女许给了莫家。
“奶奶见过他,就说比他爹还会骗,装的跟个好人一样,不许爹爹乱把我许给他,去年你也见了,他来过我家一次,都是奶奶拦着的,怹说‘儿子毁了,不能再把孙女毁了。’只许你和我好,你现在还凶我。”
“我,我哪儿敢大声说你,没凶你啊。”
“你看你脸皱的,好像要吃人。”
“哦,脸都不能皱了?你可真霸道。”
旁边陆琦升、杨正朴见了嗤嗤的笑,还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丫头。
“那今儿这闹哪出儿?”
“他一直缠着我,拿我爹说事儿,要找我爹告状,说救我出火海,我不愿意,我都骂他了。”
“不是,丫的怎么想的,什么叫你还专情?那还拉着你滥情怎地?”
“他就让我别一棵树上吊死,万一你把我甩了呐。”
“我他猫的,我就是个随扈,栽赃我就算了,满院子女徒,就他这探花能随便划拉,至于的专挖我墙角儿?”
琦升提点他道:
“你还别说,小兔那句‘斯文败类’一出,他就是探花,跟咱学院里也够呛了,哪家好闺女能瞧上他,表面装的大义凌然,私底下小偷小摸成性,对女徒又爱指手画脚,跟我这浪荡子比起来,还是他更恶心,定是走绝路了,要不也想不起指腹为婚的来。”
“不能够,前两天还见着有青竹堂的女徒,傻乎乎塞给他情信,半仙儿也看见了。”
琦升看了眼半仙儿,不怎么信,半仙儿乐道:
“哎,别说,还是真事儿,小乙他哥不有个‘凤嫣会’嘛,这莫凰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小挚掏银子,给他弄了个‘仙凰会’小说撰社,写的乱七八糟的好似痴人说梦,还真流传开了,有几个憨头憨脑的妹子跟着他混呢。”
小乙瞅了眼珑儿,女孩儿眼镜滑到鼻梁上,也在点头:
“还挺出名?你也看过?”
“我无聊了,当笑话看……”
琦升见状,没啥大事,摆手道:
“算啦、算啦,你俩过几年再掰扯吧,现在决断不了这事,丫头没二心就好,万一有了,我给你推介个更好的…”
珑儿上去‘当’就一脚要踢陆琦升,小乙揪着耳朵提溜了回来,这才想起来找斋长大人是要补功课,眼瞅着年考就到眼前,万一不考格,这随扈的活儿都干不下去了,得给踢回南陵郡去,那俩纨绔则是,一个得回家赶大车,一个得回家看粮库。
如此,好好学习,天天上香,求祖师奶奶保佑,小乙奋力拿了个丙等,终于给他混了过去,丫头还请他吃了个烙饼卷油条,庆祝大捷。
岁尾,再过些日子小飐要假装随扈,跟着来接晓晓回家的青浒将军,使了坐舱钱,搭官船回了西监郡过年,年假不长,小乙其实也想回家,但见珑儿留在了房安,自己也不走了,丫头生辰便在除夕,怎能让她独过。
留下的另个原因,乃是干爹所提的怪谈三宝之谜,毫无头绪,小乙想借着学院里清静之时,再查探查探,他问过八宝那三宝之事,八宝也是一句:
“只有八宝、没有三宝,不过,你说结社的事儿,我打听着了,跟上舍师兄那里问过,张聪引的路,我与了些银子,说鸣鹭学院的结社里,好像有个‘神隐断机社’,不起眼儿的很,却有料,去年入社人数太少,学院的社费交不上,被废了社,档子里自然查不到,等过完年,再去查问查问好了……
…还有,你确实是个憨子,如此势利的房安城,你不出点儿血,能办成事儿嘛?!”
小乙被他怼过,无言以回怼。
师课过后,虎林来游学的都要回返了,软软、薛奇、囡囡收拾着行李,心绪难平,回返要处理的要事甚多,鸣鹭这边又有放不下的心结,三个丫头都是愁眉苦脸,郁结难开。
‘惠风芳尘社’的姐妹们送出大门外时,眼看着她们上车要走了,都是不舍,心软的竟然哭哭啼啼起来。
“没事儿,不用哀愁,后年等我们春闱大比完了,回来房安实业,再来一起玩儿。”
珑儿有些为难道:“嗯,软软,金酒托我给问问,看薛奇啥意思呢?”
薛奇闻听这个,愁的扶额,囡囡笑道:
“这个啊,嗯…,奇哥还得想想,先别逼她了吧,等后年回来估计就想通了,不急,叫金酒好好历练,我也想看看他脱胎换骨后,到底啥样儿呐。”
话至于此,软软塞了个手抄的册页给紫穆和珑儿,让她们好好经营魔衣社,两厢别过,再会之期似有些茫茫,女孩儿们无奈,却又欣慰这次相逢,带来抹人生华彩。
就此之后,众人就只盼着一档子事了,除夕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