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藏书阁
安山城署门口石阶梯两旁的异兽石刻样貌威严，岗哨警戒的重甲士卒持短矛跨圆盾眼神坚毅。门前道路虽然人来人往，气氛却是祥和安静，或许都是受了城署气势恢宏的影响。
“大哥，您是遇见什么怪事了么？”
牛秀站在行道树底下，远远瞧着极具安全感的安山城署，扭头再度询问秦煜。
“嗯。”秦煜颔首。
“那里有没有起过火灾？烧死了几个孩子，其中有叫三娃子的小男孩。”
“火灾？三娃子？”
牛秀沉吟思索，忽然眼睛瞪大，心中涌起怪诞的恐慌情绪，他嗫嚅道：“我想起来了，听我爹娘说过在我出生的前两年，柴巷的一群孩子在茅屋里用炕灶烘烤泥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引发大火，全部都烧死了。那场大火从白天烧到晚上，所有孩子的尸骨都没留下来。”
果然烧死过孩童么。
秦煜心中了然，他今日遇见的那些孩子都是鬼物，而那片区域也成了随时可能爆发的鬼界。以那些鬼孩子悄无声息将人拖进鬼界的能力来看，寻常人进去恐怕是绝难出来的。
“我听说前几日柴巷闹了怪事，有两户人家失魂而亡。官府捕快仵作去调查，回去后纷纷高烧不退？”
听得此言，牛秀眉头紧皱，面有戚戚：“不瞒大哥说，我也是听说此事以后才急匆匆告假回家看看的。柴巷里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是闹了鬼，可是也都没办法，只能等官府派人来处理。”
“柴巷不能再住了。”秦煜很确信柴巷就是在闹鬼，而且这鬼物甚至白天都能拉人进幻境了。他从怀里取出来那两白银，递到牛秀手里，“大哥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余钱，就这些，后面不够用你再和我说。你先拿着这钱，把你家里人先迁出来住。最好住在安山城署旁边的南寺巷，那家南寺客栈就不错。”
秦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牛秀愕然看着手里的白银，这已经抵得上他现在两个月的工钱了，如果换做之前在提署路马家做工，那更是抵得上三个月工钱。
“大哥，你这……”
牛秀拿着钱，心中涌起暖烘烘的感激之情。秦煜当初只拿了他二百文钱，如今却直接拿出身上仅有的一两白银还他，还说不够用尽管提。
“不过，我真的要把家里人都迁出来住么？南寺客栈可不便宜，一间客房一日就要十文钱，抵得上我以往一整日的工钱呢。”
“必须搬出来。”秦煜神色严肃，他拍了拍牛秀肩膀，语气低沉：“柴巷的鬼祸，恐怕随时都会爆发。十文钱一日的房费，你就不要省了。”
“好。”牛秀虽然心疼这钱，但是他瞧秦煜面色严肃认真，联想到今日秦煜在柴巷的反常表现以及刚刚关于火灾、三娃子的问话，牛秀再笨也知道秦煜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了，“我现在就回家收拾，马上就搬出来。”
“我陪你一起。”秦煜放心不下，便随牛秀一起回到柴巷，这一回很顺畅的来到了牛秀家。
牛秀的父母、姐姐与小弟都在家里，看见牛秀回来，牛秀父亲还有些惊愕：“牛秀，你咋回来了？还不赶快回去周府上工，耽误时间，人家是要怪罪的。”
话未说完，牛秀父亲就看见跟在牛秀后面的秦煜，瞧着秦煜一身绫罗绸缎，气度沉稳不凡的样子，牛秀父亲愣了一下，语气略带敬畏地道：“这位贵人是？”
牛秀母亲放下手里绣活，赶忙起身去倒热水，牛秀姐姐则是去擦净板凳，而牛秀的小弟拘谨跟着母亲，好奇地望着秦煜。
“这位是我大哥秦煜。”
“啊？”一家人错愕不已。难以想象自家儿子能交到如此贵人做大哥。
“你们别瞎忙了。”牛秀看见家人错愕的样子，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而后他制止了家里人忙活招待秦煜的动作，他知道如今事情紧急，不宜在柴巷多待：“赶快收拾收拾衣服，什么也别问，跟我走。”
牛秀父亲嘴巴张了张，却是忽然转身看看愣在原地的牛秀母亲，挥挥手说道：“别愣了，都听儿子的。”
很快一家人收拾好，跟着牛秀离开了柴巷。秦煜将他们顺路送到南寺客栈，看着牛秀一家人住了进去。因为牛秀还有事情要交代家里人，所以秦煜没有等牛秀，独自回去了周府。
今日遭到鬼孩子一事，让秦煜心中涌现出急切感。
他经过复盘已经发现，自己遇见鬼孩子，进入鬼界的时候，明明是应该察觉到阴凉冷意的异样，可是他偏偏反应迟缓了不少，莫名其妙就忽略了这一点。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完全不具备分辨鬼物与人、正常世界与鬼界区别的能力。他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或者是逻辑推理来猜测。
这种分不清敌我，分不清真假虚幻的处境，让秦煜心中极其不喜欢。他现在就要回去查阅周府的书籍，看看能不能找到分辨鬼物的办法。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依靠等价天平了。
秦煜一路匆匆往周府走，一边心中留意等价天平的状态，等价天平经过短暂的恢复，那种黯淡感已经减弱，很快就要能重新使用了。
回到周府。
秦煜迎面就撞见了同样急匆匆赶回来的二小姐周娅，她高挑的身姿，还是一袭黑色劲装，双眸晶亮，扎着高马尾，腰间束着一根长鞭，格外英姿飒爽。
“秦先生。”周娅停下脚步，侧身望着秦煜，她已经听来报下人们说过兜帽人袭击事情的经过了，对于秦煜的亮眼表现很清楚，“前日夜里的事情，有劳秦先生了。”
“份内之事罢了，二小姐。”
“下午我去你院子里找你。”周娅心中急着去见姐姐周颜，撂下这句话以后就匆匆离去。
秦煜在前院找到一个小厮，让他带自己去周府的藏书阁，他作为周府的门客，还是有权限进去藏书阁阅览书籍的。
藏书阁就在前院北部，是座双层小楼阁，由青砖石头垒砌成高墙，实木做成的窗棂，阁楼屋顶是灰蒙蒙的瓦片。
藏书阁有两个仆人守着，一人在台前负责登记，另一人则负责清扫灰尘，日常保养书架藏书。
藏书阁内里是一排排书架，一直蔓延到目之所及的最远处，才纷纷融进灰色阴影成了一团。因为怕起火，这里并没有灯盏，只是在墙壁上每五步就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荧石用以照亮，但是白日的照明更多还是要依靠窗口投进来的红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