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遇山魈
幽夜红月，树茂林深，秋风吹来林木徐缓律动如波浪，沙沙沙声音不绝于耳；地面上有虬结老树根、铺满一地的枯枝叶片以及凸出的碎石。
“三当家，我们现在身处哪里？等下是要去柯努村吗？”秦煜向三当家低声询问。
在这深林里，他现在方向感基本丧失。刚刚瞧三当家那番话的意思，三当家应该是识路的，也知道众人现在身处什么地方。所以秦煜打算询问一下。
“嗯。”三当家瞥了一眼秦煜，鼻音哼了哼，就权当是回应秦煜的问话了。
见他不说，秦煜面色不改仿佛丝毫未觉尴尬，他顺势举起水囊饮水，识趣地也没再问。
过了一会儿。
三当家率先站起身，“走了走了。”
众喽啰闻言迅速起身，然后茫然看着三当家，显然也都不清楚等下朝哪个方向走。秦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而后杵着长刀缓缓起身。
经过这短暂的休息，他感觉自己体能稍微恢复了点。
“走这里。”三当家左右环顾，然后当先领着众人向一处方向走去。
众喽啰急忙跟上，生怕落在最后面。
秦煜混在人群中，同时仔细留意脚下，终于通过蛛丝马迹看出来这是条小路，两侧看似胡乱生长的灌木野草实际上都被人踩得朝两侧倒伏，一眼瞧向极远处可以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一条隐蔽的路。
但是或许是长期无人途径的缘故，越往里走，道路两侧歪长的树枝就越多，这些毫无规律、横七竖八的枝蔓挡在路上，让人无法通过。
“你们俩过来，开路。”三当家拽过两个身子骨健硕的喽啰，示意两人在前面用刀劈断拦路的树枝灌木。
两个喽啰手里的刀颇为老旧，刀锋很钝，每一次劈砍树枝都要废很大的力气。这样一来，众人赶路的速度就愈发缓慢。
三当家不时回过头观察身后的情况，脸色逐渐焦急，终于忍不住喊道：“你们俩个动作麻利点，搞这么慢，是想等着那些山魈追上来吗？”
“三当家，刀太钝了。”俩个喽啰喊委屈。他们也不想这么慢。
“用我的。”三当家把自己的佩刀递给左边的喽啰，然后用从身后一个喽啰手里抢过一把新刀递过去给另一个喽啰：“还有这一把。”
“动作快点！”
更新了装备以后，俩个喽啰速度快了很多。
但是即使如此，众人也是比正常走路慢了一半左右。就在这焦急不安的缓慢赶路里，众人煎熬许久终于来到了一条大路上。
“哈哈，到了。”三当家兴奋不已，猛地挤开前面一直在开路的俩个喽啰，这二人此时筋疲力竭，被这一撞，俱是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地面上被砍断的锋利树枝立时在二人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
“啊啊啊！”俩个喽啰发出惨叫。
但是很快他们的惨叫声就被欢呼声打断，后面的喽啰看见三当家冲到宽敞大路上，也根本不去看一眼在地上惨叫的二人，全部激动地一涌而出，从狭窄的小径冲到大路上。
俩个喽啰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怪罪三当家，忍气吞声匿在人群里不说话，默默包扎伤口。
这时候，激动劲过去的三当家终于回想起二人，他走过来，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你们辛苦了。”
话音刚落，三当家突然脸色剧变，他瞧见在俩个喽啰身后的密林里一团黑影正从树上猛地跳跃下来。电光火石间，三当家一把夺回喽啰手里自己的大刀，然后顺势将这人再度推倒在地，最后他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秦煜站在最边缘，也一直很冷静，他在三当家逃跑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也瞧见了跳向地上喽啰的那团黑影，借暗红月光照耀，他看清楚那分明就是一只山魈。
而在这只山魈后面，还有三团黑影正从远处树梢间朝着这里跳跃而来。
逃！！
秦煜果断转身，几乎与三当家齐头并进，在其余喽啰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跑出十几米。
这时候其余喽啰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全部瞧见了山魈，立刻哭爹喊娘扭头就逃。
而那俩个背对山魈的开路喽啰，则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三当家推倒在地上的喽啰率先被山魈扑倒咬死，另一个也紧随其后被山魈拽到身边三两下间就撕碎了。
四只山魈被这二人的尸体吸引，暂时放弃了追逐秦煜、三当家等人。它们蹲伏在原地，撕开血肉，饥饮腥红血液。令人心悸的咀嚼碎骨声逐渐响起。
秦煜一行人仓皇逃窜，秦煜因为身体虚弱很快就落在人群最后面，不过好在那些山魈也没有跟上来，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很快，在大路尽头出现了一片破旧损毁的村落，土屋瓦檐，木门铜锁。篱笆墙里面，家家户户敞开大门，家具农具散乱丢弃，整个村落都毫无人气。
村落的地面上全是破碎的残肢断骸，白骨随处可见，泥水混着厚厚一层的肉泥，地面都被染成暗红色，空气里更是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这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顿时惊住众人，他们纷纷呆滞住，站在原地不敢寸进。
“嘶！”有喽啰倒抽冷气，哆哆嗦嗦说道：“柯努村……柯努村，已经完了。”
秦煜也被眼前的人间惨象惊呆，他在原地喘着粗气，心情复杂难言。
这时候，村落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只山魈从血肉泥地里爬出来，它浑身黑毛都被血液染红。仔细一看，众人发觉这只山魈浑身是伤，更是断了独爪，断爪处骨茬森白。
残废山魈看见众人，立马瞪大了腥红嗜血的双目，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毕露冲着众人怪吼。
“吼！”
然后，身躯残破的山魈就一瘸一拐的，冲众人冲袭而来。
秦煜冷着眸子，双手握紧刀柄。但是他还未动作，身边的众喽啰早已经一哄而散，纷纷朝后退去，竟是谁也不敢面对这只残废山魈。
三当家干瘦的身躯滑溜如泥鳅，早就窜到了人群最后面，但是他口中却还在喊着：“一群怂货，一只残废山魈罢了！你们怕什么，都给我上。”
没有喽啰听他的，大家都装作没听见。
三当家见状心中暗恨，于是将目光投向人群里，准备随机指名道姓地抓一个壮丁。但是众喽啰早就对三当家之前出卖自己人的事情心知肚明，因此虽然全部没说话，但是都将刀锋隐隐对准三当家的方向。
“一群王八蛋。”三当家脸颊止不住地抽搐，心里痛骂这些不听自己话的喽啰，最后他眯起眼睛，看向人群里看起来最虚弱的秦煜，皮笑肉不笑地道：“总要有人面对山魈的，逃是逃不掉的。”
众喽啰闻言，沉默不语，都明白这是事实。
“秦煜，你先上，我们大家伙跟在后面。”三当家见众喽啰不说话，于是立马图穷匕见，将矛头对准秦煜，甚至还话里话外把其余喽啰与自己设成了一伙人。
有喽啰眼见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也附和喊道：“是啊！秦煜你先上，我们跟在后面。”
众喽啰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认定了秦煜好欺负，一个个都恶狠狠瞧着秦煜，手里的刀锋更是隐隐转向秦煜，用森寒的兵刃无言地威慑胁迫秦煜。
秦煜静默无言，冷眼看着这群人。随即他又看了看即将冲到近前的残废山魈，终于开口喊道：“三当家，我的刀太钝，快把你的刀给我，我来斩了这只废物。”
众喽啰一齐看向三当家，三当家撇撇嘴，形势所逼，不得已将自己手里的好刀丢给了秦煜。
“多谢。”秦煜接过好刀，转手就把自己的破刀狠狠扔向三当家，“三当家你拿好这个防身。”
秦煜丢刀的力道极大，吓得龟缩成一团的众人慌张向旁边散开，生怕被长刀插中受伤。三当家在人群最中间，不好躲闪，最后险之又险才躲过了这把刀。
秦煜冷笑看着这一幕，正巧看见众人身后的密林里，四只嘴角满是血肉的山魈正悄无声息窜出来。而这一幕，除了秦煜，再无人留意到。
秦煜握紧开山刀，转身决绝冲向残废山魈，口中还大喊一声：“弟兄们，我先去了！你们快快跟上来。”
三当家还在后怕自己险些丧命在秦煜刀下，他摸着自己脸颊上的刀痕，刚准备破口大骂秦煜，就被秦煜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给堵住了。
“王八蛋，鬼才跟你上。”三当家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随即他还不仅不上前，还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其他喽啰瞧见他这样，也纷纷有样学样，默默倒退好几步，远离了前面的残废山魈。
所有人都准备看秦煜的笑话。